顾天胜和顾天齐却不在人群里。
季达明将车停在人群外,等了半晌才下车,垂着头走到路边一家茶楼里,顾家的兄弟正在等他。
“来了?”顾天胜搁下手里的橘子,“还算顺利,陈振兴没料到林副警长会再次反水。”
“现在就得收网。”季达明向暗处挥了挥手,陈五立刻带着人向码头包抄出去。
顾天齐慢悠悠地问:“不再等等?”
“不能等。”他捏着橘子轻叹,“陈振兴很快就会察觉到这是一个局,若是让他带人躲进宅院或是躲出城,咱们的计划就功亏一篑了,连带着故意舍出去的盘口都有可能收不回来。”
“只有让陈振兴当着全城人的面把盘口让出来,咱们才算彻底成功啊……”顾天胜苦笑着倒在椅子里,“真麻烦。”
季达明没接话,看着窗外纷纷扬扬的雪花心生不安,总觉得还有什么事情没考虑到,一时间患得患失,心神不宁。也是这事儿太重要了,他前世败就败在孟泽的计谋上,今生眼看着要扭转命运,半点失误也不能有,更何况伊默还在南京,如果不能一举将陈振兴拿下,伊默肯定会有危险。
窗外传来喧闹的人声,他们三人屏息凝神坐在一张桌子边喝茶。茶是新茶,品质上佳,然而泡茶手法不对,白白浪费了这么些好茶叶。
乌压压的云朵压在码头上方,风雪交加,前几日的春色仿佛是幻觉,天津城再次寒风呼啸,风里弥漫着嘶吼与咆哮。
也不知过了多久,陈五喘着粗气顺着楼梯爬上来了,头上冒着热气,脸颊边有些干涸的血迹:“妥了。”
只一句话,三人的眉目同时舒展开来。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季达明起身走过去按住陈五的肩,“一定要尽快把盘口都收回来,至于陈振兴……”他犹豫一瞬,“带回公馆,我要亲自问几句话。”
陈五点头说晓得,季达明又把人叫住:“把受伤的兄弟送医院,别喊郎中。”
“不喊郎中?”陈五怔了怔,但他向来服从命令,挠着头走了。
顾天齐忽然轻笑着仰起头:“你知道了?”
季达明坐回桌边,反问:“你发现了什么?”
顾天齐的手顺着茶碗慢慢摩挲,刚欲开口,他哥倒先恼了。
顾天胜把一把橘子皮砸过去:“绕什么弯子?”
顾天齐掸了掸衣袖,神情不虞:“我也不确定,但那日看见伊默,觉得他面色不太对,像是被人下了药。”
哐当,季达明打碎了手里的茶碗,面如死灰。
“你别急。”顾天齐挑眉道,“用量还小,不会对身体造成太大的伤害。”
顾天胜又扔了一把橘子皮:“怎么不早说?”
“我本来想借着送画眉鸟的机会替他把脉。”顾天齐凉凉地笑,“可有人不乐意啊。”
不乐意的自然是季达明。
他扶着桌子差点滑坐在地上,冷汗打湿衣衫,又被夹杂着飞雪的风一吹,顿时寒意刺骨,每寸肌肤都像是被针扎透。
顾天齐还在说话:“我那是只是怀疑,毕竟我不知道伊默在用药……”
“那你也该提前说一下。”顾天胜瞪眼。
“可他们去南京了……”
“还好发现得早。”
……
顾家的兄弟俩还说了什么,季达明一概没听进心里去,他手脚冰凉,跌跌撞撞地扶着楼梯走出茶楼,一头扎进车里,被刺眼的光晃得睁不开眼才清醒些。
天竟然晴了。
“达明兄,你慢些开。”顾天胜敲了敲车窗,欲言又止,“我弟弟也是好心……”
季达明点了点头:“我晓得,是我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