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淑妃后怕的脊背僵硬,手脚冰凉。“咱们小殿下才多大,怎么会有人处心积虑的做这种局?这也未免太过恶毒了吧?”旁边的奶娘也是一身冷汗。“西陵卫!”季淑妃面无表情,冷冷的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六殿下?”奶娘皱眉,想了想却还是觉得有疑点:“他这是何必嗯?一个半大的孩子罢了。而且咱们小殿下和他一起跟着太傅读书,奴婢一直有盯着呢,两人之间又没什么冲突!”季淑妃回过神来,侧目看她一眼,脸上表情也有点古怪:“是啊!他那是何必呢!徽儿能碍着他的什么事呢?”可是西陵卫有个宠冠后宫的亲娘!这些年,虽然常贵妃的行事一直低调,但是这个女人却唯独在争宠一事上面毫不低调,几乎是毫无顾忌的使尽手段,想要霸占皇恩。那女人,几乎就是后宫所有女人共同的眼中钉,她会安分吗?以前没抓住把柄的时候,谁也不敢随便揣测,但是这一刻,季淑妃却不由的开始重新关注和审视那双母子了。奶娘那边却不知道她的心思,左右想了想事情的经过,不由的又是倒抽一口凉气道:“娘娘,您说……会不会是昭王殿下?当时要不是沈家二小姐心软,一直的央着他,他是没打算管咱们小殿下的死活的。后来他带着我们过来,也几乎是没费什么曲折,直接就断言小殿下会在这附近。”“不会是他的!”季淑妃却是笃定的说道,回头示意那两个内侍:“把这鸟窝捅下来,以后你每天都带根杆子往这沿路走一遍,如果有人问,你就实话实说,就说是徽儿今天掏鸟窝险些出事,是本宫叫你盯着来这附近捅鸟窝的。”以为不亲自下杀手,就谁都没证据,也无可奈何了是吧?的确!她现在也只是怀疑西陵卫而已,就凭这点怀疑,别说她无论是地位还是邀宠的手段都不如常贵妃那个妖妇,就算是陈皇后,都不敢这么凭空揣测着就去找皇帝告状的。既然不能当面告状,那她就大张旗鼓的做给皇帝看,逼着皇帝自己去问,自己去怀疑!打她儿子的主意?不付出代价怎么行?如果西陵卫小小年纪就被皇帝怀疑了品行,看常贵妃那母子两个急不急。季淑妃说完,就转身先出了院子。奶娘左右思忖着,却还是满心的困惑:“娘娘!毕竟现在咱们手上一点证据也没有,为什么您就笃定了瑞王殿下的嫌疑比昭王殿下大呢?”“以昭王现在的地位,他连太子都未必看在眼里,何必处心积虑的来算计徽儿这么个奶娃娃?”季淑妃道。“可是瑞王殿下也没有理由来加害咱们殿下啊!”奶娘是越发的糊涂了,“就目前的局势上来看,将来这皇位也就是在太子和昭王之间了,瑞王殿下一点希望都没有,这些何种情况下,他何必呢?”“保不准他就不安分,在等着太子和昭王之间两败俱伤呢?”季淑妃语带嘲讽。西陵越和西陵钰,哪一个能走到今天都不是赤手空拳的,在朝中更是党派根基牢固,这种局面,远不是说他们两人斗到两败俱伤之后,随便什么人就能上位取代的。如果说常贵妃母子真的存了这样的野心,那也只能说是那母子两个自不量力。这边西陵越带着沈青桐一路出宫,然后一弯身,直接上了沈家人等在那的马车里。沈青桐真是能少应付他一刻就是一刻,磨磨蹭蹭的站在车下,很体谅的道:“我自己能回去的,就不劳王爷相送了。”西陵越刚闭眼靠在了车厢上养神,闻言就又睁开眼看过来,开口就没废话,强硬的吐出两个字:“上来!”木槿和蒹葭两个被他的气场震得汗毛倒竖,俩人都白了脸。沈青桐实在不忍心再折磨两个婢女,只能乖乖妥协,跟着上了车。于是木槿和蒹葭就死活也不肯上车一起呆着了,两人关了车门,和车夫一起挤在了车辕上。马车上,两个人相对而坐。沈青桐尽量的不想招惹西陵越,上车就自觉的从柜子里翻出一本游记来看。她这么识趣,西陵越从旁看着突然就不乐意了。他双手环胸,索性也不养精神了,就看着对面的她,道:“你不是有话要说吗?”沈青桐刚把书本翻开,闻言直接就懵了。“问什么?”她一愣,下意识的抬头看过来,眼见着对面那人就要变脸,便就当机立断的话锋一转,道:“是!我是想问来着,太子妃……”昨天三夫人母女回来之后就对东宫里的事情只字不提了,沈青桐自己本来也就焦头烂额,根本顾不上去管别人的闲事,也就没再细纠其中细节。但是想也知道,如果太子妃的孩子真的流掉了,现在肯定是宫里宫外都闹得天翻地覆的。西陵越闻言,倒是愣了一下,显然他是没准备她问这个的。不过话题是他引起的,他倒是没计较,倒是黑眸里面光芒戏谑的一闪,不答反问道:“怎么,你怕咱们的动作快步过他们?”沈青桐简直要当场被他气哭了……她是从善如流,在正正经经的配合他的情绪问问题的好吗?可是他这给的都是什么流氓逻辑?沈青桐的脸,刷的一红,咬着嘴唇无言以对。又把她挤兑到了,昭王殿下的心情突然就好了许多。于是,他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命令道:“过来!”沈青桐磨磨蹭蹭的不想动。他就眉毛一挑,加重了语气又重复了一遍:“过来!”沈青桐打又打不过他,没办法,只能很不情愿的起身挪过去,想了想,为了尽量少折腾,于是就精确丈量好尺寸,就在方才他手拍的地方坐下,离着他不近不远,没靠在一起,堪堪好彼此的袖口擦过。西陵越这会儿倒是没有过分挑剔,心满意足的又靠回了车厢上,闭上眼,闲闲的问道:“本王还以为你会好奇方才宫里的事情是谁做的呢。”沈青桐规规矩矩的低着头,想也没想的脱口道:“不是皇后和太子吗?”因为当时西陵徽是和西陵卫一起的,照正常人的逻辑,都会怀疑此事是和西陵卫有关的。西陵越这回是真的诧异。他重又睁开了眼睛,侧目看向了她的脸,好奇道:“难道你不怀疑西陵卫?”沈青桐低着头在想事情的样子,并没有注意这边他正盯着她看,只是顺着自己的思维逻辑,继续反问道:“殿下觉得瑞王和贵妃娘娘很蠢吗?”西陵卫蠢吗?姑且只当他还是个半大的孩子,不好定位。但是常贵妃——就算皇帝对她有特殊的偏爱,可是她这么风生水起的在宫里得宠这么多年,谁敢说她没脑子?那才真是嫌死的太慢了。西陵越抿抿唇,没说话。沈青桐就又继续说道:“既然知道一旦七殿下出事,人人都会怀疑当时和他在一起的瑞王,瑞王反而最不可能这么做。而且……”大约是觉得背地里议论皇帝的家务事不太好,她说着,顿了一下,然后又道:“这些年来贵妃娘娘独得帝宠,在宫里肯定树敌不少,想要找她们母子晦气的肯定大有人在。虽说七殿下的年纪还小,影响不到大局,但是如果抛出他去,能成功的挑唆到陛下,降低陛下对贵妃娘娘的信任和恩宠,这总归是好的。”一个女人,能一时的迷惑一个男人的心,这不算什么,毕竟皇帝男那么多女人,宫里又不断的有新人进宫,他身边最得宠的总是不断的被替换。可是——这个常贵妃,一得宠,就整整十年未曾衰退,那么众人所有的应该就不止是嫉妒,只怕更多的还是忌惮了。试想,这女人既然能把皇帝迷得五迷三道的,她没儿子也就算了,偏偏她还生了儿子,谁又能保证她就没那个本事吹枕边风动摇了皇帝在立储一事上的意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