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红着眼眶怒吼,“不!你们不能伤害我的女儿!你们不能这样做!”安公公回头稀奇的瞅着他,“哟,就你女儿是女儿啊?就你的女儿不容侵犯啊?人家的女儿就活该被你这个猪狗不如的老东西伤害?我告诉你,你是怎么对人家的女儿的,我们如今也可以这样对你的女儿!你也甭觉得我们残酷,谁让她有你这种畜生爹呢?这就是她的报应!”安公公大声招呼禁军,“来人!你们去村庄里找个人给你们带路,用最快的速度去把钱明堂的女儿带过来!”钱明堂看到禁军真的往人群走去,要去找人带路了,他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他发出一声悲鸣,看了一眼被五花大绑的李翠花,终于崩溃的招认了——“等等!我全都招了!我全都招!”“你们别伤害我女儿,我当年没有伤害过钱双双,我没有做过那种猪狗不如的事……我也是有女儿的人,我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我也怕这种事会报应在我自己女儿的身上啊!所以那天晚上李翠花逼我去伤害钱双双,我是拒绝了的!”他看着李翠花,眼中闪过浓浓的愧疚。可想到孝顺的女儿,他眼神坚定下来。他一字一顿。“当年伤害钱双双的,是李翠花,是我家老婆子李翠花!”他闭上眼睛,老泪纵横。“是李翠花从后面打晕了钱双双,剥光了钱双双的衣裳,然后制造了钱双双被人糟蹋的假象!”“钱双双是个未经人事的大姑娘,她哪里知道男女之间的事是怎么回事,她根本不知道打晕她的人是个女人,以为自己真的失去了清白,才会痛苦的自杀了!”钱明堂的话一说出来,那边低着头的李翠花就猛地抬起了头。她用怨毒的目光盯着钱明堂,仿佛在恨他的背叛和出卖。可刚刚人家为她顶罪时她无动于衷,如今又有什么资格怪人家说出真相呢?村民们纷纷用厌恶的视线盯着她。同为女人,她怎么会有这么狠毒的心肠,就因为跟钱双双的母亲发生了几句口角争论,就对一个无辜的少女做出这种猪狗不如的事来?她自己也是有女儿的啊,她就没想过如果这种事发生在她自己的女儿身上,她会有多心痛吗?惨案的发生经过钱明堂还在继续往下说——“至于那天我脸上的抓伤,那的确是李翠花抓的。”“张大芹说我那天是装肚子疼,不是,我是真的肚子疼。”“我后来才知道,那天是李翠花给我下了泻药,我一疼起来她就可以顺势搀扶我回家歇息。”“回了家之后,她让我在床上躺着歇息,她说去后山给我采点药,我没怀疑就让她去了。”“我是真的没有怀疑过她,她头天晚上说的那些话,我只当她是在发泄,是在说气话,毕竟以前她跟人吵架了,回家以后也会跟我说她有机会一定要宰了对方,可睡一觉起来,气消了这事儿她也就不再提起了。”“我看她那天挺平静的,我就以为她气消了,放下了,谁能想到她去后山不是给我采药,而是去伤害钱双双的?”“她去了大约半个时辰就从后山回来了,什么药草也没带,我问她药草呢,她大概是觉得事已经做了,把事情跟我说了我才能更好的帮她作不在场证明,就坦白告诉我了。”“我以为她在跟我说笑,跑到后山一看,被打晕的钱双双果然还躺在那里,什么也没穿。”“我气急了打了李翠花一耳光,逼她赶紧趁着钱双双还没醒,去帮人把衣裳穿上,可她死活不去。”“我见李翠花不去,就想着,实在不行那我去吧,我一个可以给钱双双做爹的老东西去给她穿上衣裳,只要我不说,她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事儿,这总比她醒过来发现自己什么都没穿要好吧?”“谁知道李翠花一见我上前,就以为我是看到钱双双后动了心思,她拉着我不准我去,我骂她心思脏,她气得跳起来就下死劲儿挠我,于是在我脸上留下了那深深的抓痕。”“我们争执间,钱双双手指动了。”“我见她要醒过来了,脸上带着伤的我现在留在这儿反而说不清,于是就惊慌的跟李翠花一起躲在了后面的草丛里。”“那可怜姑娘醒过来后发现自己的处境,惊慌失措的尖叫过后就坐在那里崩溃的嚎啕大哭,哭了一会儿便穿上衣裳仓皇回了家。”“她一走,我跟李翠花也绕小路回家了。”“之后的事情就跟张大芹说的一样,他们干活回家看到我脸上的抓痕,我没心思解释,李翠花就骗大家说是我要去镇上看大夫,她不准,我们争吵起来动了手。”“傍晚吃饭时听到钱双双上吊自尽的消息,我的确吓坏了,手中的碗没端住掉了下去。”“我其实不仅是吓坏了,更是懊悔自责。”“我恨我自己当时为什么要胆小的躲起来,我为什么不冲出去告诉钱双双真相……如果我告诉她,她其实没有失了清白,是同为女人的李翠花害的她,她就不会绝望的自尽了。”说到这儿,被安公公割断了绳索的钱明堂蹲下来,用重获自由的双手掩着苍老的面,放声痛哭。他一辈子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而钱双双是因为他的胆小才自尽的,这是他的罪孽,这些年他一直活在愧疚里,经常半夜惊醒,梦到钱双双和赵栓子双双来找他索命。如今把一切都说出来了,他心里突然轻松多了。他是被亲娘毒死的慕容元洌看着说出真相的钱明堂,有一种成功为死者伸冤的沉重感。他问,“那赵栓子呢,你说是你先敲了他脑袋,才引得大家跟你一块儿动手,最终害死了赵栓子——如今你再说一遍,事实究竟是怎样的?”钱明堂想到那个老实憨厚的继子,眼泪流淌得更急更多。他嘴唇嗫嚅了几下,才闭上眼睛缓缓说,“赵栓子不是被我们打死的,是……是李翠花给他下了毒!”慕容元洌瞳孔紧缩,“把所有经过详细说清楚。”钱明堂抹了一把眼泪,点点头。他回头看着李翠花。“那天钱双双上吊自尽后,李翠花听说钱老五家要去镇上报官,她吓坏了,她知道官府来人了她肯定会被查出来,于是决定赶在钱老五家报官之前推出一个人替她顶罪。”“她平日最疼我们家三个孩子,自然舍不得让这三个孩子顶罪,只有赵栓子一向不受她待见,于是她选中了赵栓子。”“她把赵栓子支开,溜进赵栓子的房间拿了他的腰带,跑到后山扔在了钱双双出事不远的大石头后面。”“然后她跑到钱双双家后面,趁王春娟去上茅厕时,故意站在墙根下嘀咕道——王春娟你活该,谁让你骂我是二嫁之身不清白,该卖到勾栏院里做妓子?我就偏要让我大儿子毁了你女儿的清白,让你也痛心一番!”“然后她又一边溜走一边继续嘀咕——算了算了,不看热闹了,我还得去后山找找我儿子的腰带,这个蠢东西,让他办点事都办不好,怎么丢三落四的把腰带落在山上了?”“她这些话,成功的引导了王春娟往赵栓子身上怀疑,之后王春娟让钱老五带着人去后山搜寻了一番,果然找到了赵栓子的那根腰带。”“李翠花知道赵栓子人虽然憨了点,但不傻,有人冤枉他,他肯定会解释,所以她不想给他解释的机会,在远远听到钱老五带人来的动静时,她赶紧把毒耗子的砒霜拌进一碗鸡蛋羹里,哄赵栓子吃下了。”“所以,钱老五的人来时,刚刚吃了砒霜的赵栓子并未毒发。”“钱老五的人说赵栓子是凶手,赵栓子慌了,一个劲儿的喊冤说不是他干的,李翠花见他还没有毒发,就冲上去对着他的脸又挠又抓,还大声怒骂,赵栓子忙着应付她,再也没法分神喊冤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