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景铄试探着看了余书衔一眼,“你跟晏橙……现在还有联系吗?”
余书衔剥橘子的手顿了下,笑着道:“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我以为你厌恶他厌恶到连名字都不想提起。”
景铄耸了下肩:“古时候报仇还讲究‘一命换一命’,我现在身体越来越好,以前的那些糟心事儿就不想继续拽着了,忒没劲了。”
余书衔将最后一块橘子皮剥下来,掰了一个橘子瓣儿扔进嘴里,清甜冰凉的汁水在口中爆开。
“我跟晏橙的大哥见过面了,也从他嘴里知道了一些当年的事。”余书衔忽然说道。
景铄怔了下,没有说话。
“安俊已经家破人亡,现在是个半残废,并且这辈子也不可能回国了。”
景铄的脸色白了白,捏紧了双手。
“当初受了那么多委屈为什么不跟我说?”
景铄笑了下坦然道:“这是我的事,而且我能解决,我不想麻烦你。”
“放屁。”余书衔转过脸看他,“你一个毫无根基的大学生跟那种大人物死磕。哪天小命怎么丢的可能都不知道!你能解决个屁!”
景铄脸色又白了几分,没说话。
屋里能听见小月月牙牙学语和老人们欢笑的声音,还有电视机里喜庆的鞭炮声。唯独兄弟俩这一方空间安静得有些诡异。
余书衔的神情一直都是漫不经心的,反倒是景铄,神色凝重。余书衔把最后一瓣橘子扔进嘴里,抽了张湿巾擦了擦手。
“我这辈子就你一个弟弟,你也是,就我一个哥哥。有事儿不跟我说跟谁说?以后不许这样了。”
景铄鼻子一酸,抹了下眼睛。
余书衔嗤笑一声伸手用大拇指揩掉男人眼角的湿润,笑道:“都当爹的人了,可别这么没有出息。”
景铄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下。
“那你还是要和他在一起吗?”景铄忽然问道。
余书衔转过脸看他:“咱们亲兄弟说话就别绕弯子了,你想说什么就说。”
景铄捏了捏拳,沉声道:“哥,原本我是极其讨厌晏橙的。可就算现在知道他也是无辜的,一时间我这脑子也不太能转的过来。说实话,我……不太能接受同性恋,可能是那事儿给我留下阴影了。不过最近这段时间我也想了很多。或许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生活的方式,遵循大多数并不一定是最适合自己的。说白了怎么过怎么活是你的自由,谁也不能干涉。但是,哥,这条路不好走,太难了。”
余书衔没说话,静静地听着,只是眼眸沉黑让人看不出情绪。
“哥,你藏得挺好的,这么多年我都没发现。你这么聪明的人,既然能瞒住家里这么多年,想来你要是想瞒一辈子也不是不可能的。可你还是让我轻而易举发现了晏橙跟你同居的事实,如果没有那些糟心的事,你是不是就想把他放到明面上了?听说你还带他来咱家见过爸妈。”景铄笑了下,“在看到晏橙的一瞬间我就知道你应该挺喜欢他的,非常喜欢那种。我就有点儿害怕……”
“以前在我的认知里他是个魔鬼,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你是我哥,是我最敬重的大哥,我尊重你的性向,即使我有点排斥这个群体,但因为你是我哥,我会支持你。可我不希望这个人是晏橙,我认为他会给你带来伤害。这不可以。但现在,我的心态发生了变化,我想的是你会不会因此而受苦,抛开一切单看晏橙这个人的话,究竟是不是最适合你的。”
余书衔微微蹙眉,但并没有打断他。直到此刻他才发现,其实他对这个弟弟并不够了解。
“晏橙他家世好、长得好,所有花花公子有的特点他都有。我不觉得他是个会认真对待感情的人。我一直都这么认为的。我怕你被他的皮相迷惑。”景铄扯唇笑了下,“可我生病住院后,我发现很多事情都颠覆了我的认知。比如我自以为健康的身体,比如晏橙。一开始住院那两天,你们应该处于不联系的状态。有时候晏橙只要发呆就会捧着手机,几乎每次都是和你微信聊天的界面。我见过他编辑了很长一串文字,最后都一一删除。他还会偷偷看你早年获奖的颁奖视频。可我那时候觉得他是在做戏。”
余书衔捏紧了手里的湿巾,唇线紧绷成一条直线。
“后来,他跟我说让我接受他的捐献,和他一起瞒着你,我才渐渐觉得,或许……他是真的喜欢你。可我那时候太执拗了,也不想自我怀疑自我否定,我就没跟你说这些事。哥,你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开始动摇的吗?”
余书衔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景铄笑了下:“你为晏橙哭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