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与舟坐在那儿许久没有动弹,不知在发什么呆。他忽然用手抹了把脸,哑声道:“当初发生了那么多事,我们竟然没想到为他做心理疏导,我……”
“这不是你们的错。我会注意到他的这个问题,可能是因为我也有过一段敏感自卑的童年吧,自然能感同身受。”他深吸一口气,“别自责了。晏橙的问题,最主要的还是看他自己能不能想开。或许他也很渴望家人的理解和帮助。”
顿了顿他又说道:“我之前咨询过专业人士,那天那样做是为了给他一定的刺激让他突破内心的关口。可能是我操之过急了,乱了章法。并且我也不忍心。你是他的亲人,或许换一种方式他能更容易接受。”
程与舟抬起脸深深地看了余书衔一眼,心脏颤动。他想,他弟弟眼光真不赖。
全家人都对此是避而不谈,似是一致地认为有些伤痛不去触碰就不存在了。却不想在经年累月的刻意忽视下,晏橙竟已经变成这样。
程与舟沉默了很久很久,最后有些挫败地搓了下脸,哑声道:“这段时间我会试着跟他沟通。”话落又有些面露难色地看了眼余书衔,“小橙他……在对待有关你的事时,心理波动总是很大。所以等我找到合适的时机跟他沟通完之后再请你去看他,行吗?”
余书衔抿了下唇,然后点了点头。
***
从咖啡馆离开后余书衔便直接回了家。一到家他就收到了查尔斯的信息,询问他考虑的怎么样了。余书衔回复道还需跟爱人商量,再等段时间。查尔斯便说最晚年后也要给他回复。
余书衔知道自己被迫上了贼船。或许这并不是贼船,而是一艘金船,他这种拿乔的态度或许在查尔斯看来有些不识好歹。他只是有些抵触这种没有选择空间的选择。
眼看着快过年了,余书衔只要站在窗边往外一看就能看见各家各户张灯结彩的喜庆样子。北方人一到过年就要给家里做一次大清扫,大冷天的有不少人都在开窗擦玻璃。大家脸上洋溢着喜意,似是对即将到来的新年很是期待。
余书衔看了眼自己空荡荡的家,想了想也翻出了用具开始打扫。
这个家看着空荡,真正打扫起来也是一项不小的工程。余书衔换了新的被单被罩,把吊灯都拆下来洗了一遍,还把家里的死角灰尘全部都打扫一遍,转眼间这个家便焕然一新。
他在储物间翻出来了一个旅行包,包里有几件夏装。他这才想起来这包好像是之前去泰国的时候带的。回来的时候嫌麻烦直接扔储物间了,也忘记收拾了。
好在里面只有两件崭新的没穿过的短袖,不然放这么久肯定馊了。
余书衔把脏的旧的衣物都扔进了洗衣机,那个旅行包也让他里里外外翻干净了才放起来。
包里有半瓶防晒霜,还有一个在当地买的小纪念品,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只不过他却在夹层里发现了一张薄薄的纸片。拿出来一看才发现是一张彩票。
余书衔努力回想才想起来貌似是出国那天在机场附近的彩票站买的,后来出国玩的high了也没查开奖信息。
余书衔完全是闲着没事儿才拿手机去查当天开奖信息的。他根本也没对中奖抱有希望,毕竟买了这么多年彩票也没中过什么奖,反倒搭出去不少本钱。然而看着手机上的开奖号码,他足足愣了两分钟。
他又重新核对了日期和号码。
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之后他才确定,他真的中大奖了。
一千两百万。
那一瞬间他一下子就想起来之前自己那长达一年的苦行僧生活。余书衔有些呆愣,核对了日期后发现并没有超过领奖日期,还在六十个自然日内,于是他一个人捏着彩票坐在沙发上缓了好长时间。
中奖的喜悦那一瞬间是有的,然而短暂的兴奋过去他发现自己有些茫然,并没有预想中的狂喜。
这么开心的一件事……他竟然连个分享的人都没有。
他看着空荡的房间,过去的场景与眼前的场景慢慢重合。那时候他每天都要开电视看开奖信息,晏橙就软绵绵地挂在他身上跟他一起研究。
明明也就是几个月之前的事,现在想起来……倒像是上辈子的事。
***
挑了个日子,余书衔带着徐司一起去彩票中心做了登记,验票过后申领了奖金。
知道了余书衔中大奖的消息徐司第一个自告奋勇要给他当保镖,还琢磨着要给余书衔买个玩偶服穿上以保证安全。余书衔被他搞得很是无奈,最后各自退了一步,余书衔戴了个京剧脸谱的面具去把奖金申领了。
因为像余书衔这样中头等大奖的人毕竟在少数,当天彩票中心还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有工作人员跟他说,早前开奖结果出来后他们内部就知道有人中奖了,然而这个人却迟迟没有来领奖。眼看着时效要到期了,彩票中心的人比余书衔本人还着急,也幸好最后他还是来了。那天余书衔不免被拉着拍了两张照片,当然,没有他的脸,是戴着面具的他。那之后那张照片还登过B市的新闻,在全国都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大家纷纷猜测那个戴着脸谱面具身高腿长的男子该是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