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晏橙交给程与舟后他便跟晏橙告别了,分别时晏橙忽然抱住他的腰将脸埋在他的肩窝处。他们维持着拥抱的姿势许久。余书衔能感觉到他的不安,不停地轻轻拍抚他的脊背试图安抚他的情绪。分别时他能感受到身后注视着他的目光,他挺直了脊背,用尽了所有自制力才没有让自己回头。
他不能回头,当所有过往被揭露,这是必经的一环。只有剔除掉腐肉,伤口才能重新愈合。疼痛是无法避免的过程。
有那么一刻他觉得自己心挺狠的。可只要一想起这段日子晏橙看着他总是小心翼翼的眼神,还有分开片刻他不安的电话催促他赶快回去。似乎初识那个自信张扬的少年已经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这个胆小、懦弱的人。他固然希望晏橙一辈子这样依赖他,可他不能那么自私。长久下去,晏橙会出问题的。
而且接下来这段时间全家人的精力都要放到景铄身上,他分不出精力照顾晏橙。叫程与舟来接他回家,也是希望他能好好养身体,并借此理清自己的内心,抛却掉那些压着他长达七年的他不必要承担的罪孽。
后来听说那天他们在病房的那场闹剧也成为这座医院一个多礼拜津津乐道的八卦,毕竟一开始晏橙弄出来了不小的声音。余书衔强迫自己不去想晏橙,不去想他的眼泪。
景铄的骨髓移植手术也正在进行着,一切都很顺利。他帮着家里人前前后后照料着景铄,试图用这样的忙碌来消耗自己剩余的精力。这样他就没有心思再想别的事儿。
两位老人都能看出来这其中的不对劲,但看着每天都是面色沉肃的大儿子,竟是谁也不敢上前问关于晏橙的事儿。
景铄的手术很顺利,恢复得也很好。
再一次来到之前晏橙住的病房,已经是一个多礼拜之后的事儿了。因为今天景铄就要出院回家休养了,离开之前,余书衔鬼使神差地来到了这间病房。
他只是站在门口没有进去,此时病房里已经住进了新的病人,他不认识。
立在门口处,他有些空洞的目光凝着屋内,眼前似乎浮现出了过往的一幕幕。有他撒娇抱着他的胳膊睡觉,有他因为排尿困难痛得浑身打颤,还有他因为腰部酸痛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余书衔发现,即使刻意不去回想,即使逃避了这么多天,这些场景还是无比的清晰。
他深吸一口气,最后看了一眼,然后便一语不发地转身离开了。
景铄被接出院后直接回到了振明区的家。余母和继父两人亲自照顾儿子,也让儿媳妇和大儿子轻松一些。
治病期间用去了不少钱,即使有景铄的医疗保险在,最后家庭需要负担的仍是一笔天文数字。一开始晏橙提出担负医疗费用,但被景铄拒绝了。尤其后来余书衔知道后,就更不会让晏橙拿这笔钱了。
所以在医院的所有开销,一直都是余书衔在负担。对于他来说这并不是一笔太大的数字,但对于这个家庭来说,却是不能承担的重量。
景铄把江都花园的新房卖掉了,用来抵医疗费。即使余书衔再三说不用急着还,景铄还是坚持。
余书衔大概知道他卖房子的原因,还他的医疗费是一方面,促使他这样做更重要的一个原因大概是因为这房子是晏橙低价卖给他的。
景铄不想有一丝一毫跟晏橙有牵扯。
余书衔不予置评,也没有说过半个字,因为这本来就与他无关。
景铄出院这天,余书衔开车把一行人接了回去。他也是再一次踏足这个家。说实话,还是浑身别扭。
景铄有了家里人的照顾,余书衔便也不想再掺和了。反正一切尘埃落定,他应该让自己的生活重回正轨了。
余书衔吃了顿饭就走了,余母怎么留都没留住。他走后,这个家又再一次陷入沉默,心情都很沉重。
刚到楼下余书衔就接到了一个电话,是查尔斯的。查尔斯表示他的房子已经装修得差不多了,他很满意这次的设计,并且还跟他提了一个工作机会。余书衔这也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很久没工作了。
查尔斯说他美国有个朋友刚刚开发了一块地皮,要做一个海湾酒店,规模挺大的。经查尔斯介绍了解了余书衔的设计作品,对他的设计风格非常感兴趣,想要邀请他为他新酒店的房间进行设计。
这可能是余书衔职业生涯接到的最大的单子,对他的专业素养、意志耐力都是一个考验。当然,高投入高风险自然也会有高回报。如果这个项目余书衔做好了,那他在业界的名声将会彻底打开。并且查尔斯只是简单一提余书衔就知道酬劳也是相当可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