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琴在老师的眼光下扫了那张纸。纸上写了一串字。
她用目光询问老师,老师拍了下她的肩,带着欣慰的笑,说,你还没结业已经有人指定你了。也算青出于蓝。
黄琴不高兴,离那纸远了些,推推手中的物料,说,这活我不接,砸了招牌算谁的?
没想到黄琴这么冷静,刚才看别的学员,不少眼中流露羡慕和妒忌。老师说,内行看门道,外行看花哨。你大胆做吧,我帮你收尾。
黄琴还是不答应,老师拿起那张纸又放下,不再容黄琴拒绝,布置作业一样说:花样简单点,把这些字放上。
黄琴有些恼得把刚才做好的花摔成糊状。她望了眼玻璃,余铃已经走了,只是在按过的地方还留着她的手印。
这算不算下战书?黄琴休息的时候想。她拿出手机拨了号,接通前又挂断,说什么?诉苦?说自己被他女朋友欺负了?大骂他一通?然则,怎么想都像是自己无理取闹。
不就是做个蛋糕吗?指定她,说明她手艺好呗。那就做个呗,对黄琴而言,真不是难事。
一拐弯,想通了,黄琴马上不气了。洗了手,就款待自己的胃。实验基地的食堂也不是吹的,因为这儿原来是老校区,新世纪初,新校迁址,这儿变成实验基地,大部分的人是研究生,只有少数优秀的本科生会过来,所以食堂的质量犹在。这么一理,黄琴居然理出程涛原来算优秀生之列。
她又乐了,蛋糕虽然是别人托做,但吃的人是程涛,想应付的心又变软了,觉得四五分能力也瞬间暴涨至七八分。
雕个什么图案呢?3D?慕斯?森林少女?还是迪斯尼梦幻系列?
黄琴想着想着,饭粒子漏了一身。
老师说样式简单,黄琴想的样式一个也不简单。若真要简单,她就烤两支芝士棒给她了。她大致画了下图,两层蛋糕,什么用料,需要时间,余铃说下午四点来提。时间不太宽裕。
蛋糕胚好做,余铃特别强调不要奶油。筛了可可粉,核桃粉和杏仁粉,老师同意了,货真价实才能赢得好口碑。老师先点了三朵花给黄琴看。第一层用此花围边。粉色的玫瑰花,有些老套。按这个来,老师说。然后罢手交给黄琴。黄琴挑了下眉,没提异议。
既然顾客有心思老师都摸不透了,她又何必自作主张?反正蛋糕砸下来,砸得肯定是老师的脚。她才不怕呢,说不定会幸灾乐祸。
黄琴一边露点小邪笑一边心情轻松地往蛋糕上配料。粉玫瑰有点与主体不搭,黄琴更换了外皮,上了一层芝士屑,她挑出的花更小巧,所以老师最先做的三朵花被黄琴拱在了中间。
二层按照纸条上的一字不漏挑完。最后一划有点扯腿,黄琴加了个巧克力球。
呈上让老师验收,基本满意。黄琴不忘补刀,老师,这要挨骂,你替顶着啊。
老师笑说,心眼不少,干正事,掌握温度。
好嘞!
比约定时间提前十分钟,扎好束带,搁在台上,等人来取。
因为这个特殊的“作业”,老师没让黄琴再到外卖轮岗。她脱了外服,觉得有点累。跟老师说了说,老师便让她提前回去了。
走的时候,还是看了一眼,蛋糕已经被提走。
黄琴吸吸鼻子,想去吃碗面。要阳春面,但还要加卤。
程涛的短信刚编辑到半截就被打断了。是同室的师兄。师兄一边推他往外走,一边拿上外套说,这个面子你得给我啊,别让我难堪。
程涛说,我没打算过生日啊。他其实打算了,可没这样打算。
师兄说,我知道,我知道,是我自作主张,你就给我抬抬脸,一会点蜡烛的活我包了。
程涛笑着把手机收好。那条半截的短信就搁着一直没动。
师兄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负责把程涛带到了约定地。不在学校,而是在市区一个挺隐蔽的地方。师兄暗叹,这余铃真是下了功夫啊。他拿眼镜布擦擦镜片,觉得自己不知道这忙帮得是对还是错。
桌上两个氢气球,一红一蓝,有点幼稚。程涛拿到另一边,随师兄边坐下。看了看桌子给拼一起围成了圆,他问,还有人?
师兄说,你过生日,就我俩大眼瞪小眼,这么不协调?白看我的面子啊?
程涛笑,师兄的召唤力自然是顶级的。我自愧不如。一会别喝酒,我还有事。
师兄说,别跟我说,我说了不算。
程涛说,师兄为尊,自然说了算。
师兄心酸了酸,又说,奈何我一片丹心向明月啊。
程涛见师兄伤感,怕剜到他的痛肉,说,师兄如何知道我的生日?
师兄白他一眼,连这点本事没有,我也白活了。也不是我,一会你就知道了。程涛,你要惜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