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来的雨最近两天,太阳不似前阵子那么晒人,温度却一点儿没降下去,颜豫总能听见郑星抱怨,说热水器放出来的水能烫死人。太阳隔着一层厚厚的云,把天空照得白晃晃的,还有种灰蒙蒙的感觉,像是在酝酿什么。颜豫每天上下班的路上,总觉得周围的空气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他知道,这是夏季暴雨要来了的征兆。他想:快来吧,然后早点儿离开。可是这次的雨像是故意和他作对一样,就这么吊着人心,两三天都还没挤出一滴水来。颜豫很烦这种不上不下的感觉,还不如来个痛快。店里的人也察觉到了颜豫的异样,那个整天活力满满的人,这两天总是提不起精神,虽说该笑的时候还是会笑,但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那笑像是经过专业训练一样,很得体很礼貌,总之就是,不是发自内心。大家怀疑颜豫是不是遇上了什么事儿,最后一致把郑星推出来打探清楚。“颜豫”郑星尽量委婉着话术,问:“最近……你干嘛呢?”颜豫又是笑着回答:“上班啊,你不天天都能看见吗。”确实,大家每天都能见着,郑星这话问得太没水平。他干脆自暴自弃,小心翼翼地直接问:“你最近是不是心情不好啊,都没活力了。”“嗯”,颜豫直接肯定答道。没想到这么问反而有用,郑星有些不可思议,颜豫继续解释说:“最近天气太恼人了,雨要下不下的,烦人。”郑星讶声道:“就这?!”颜豫被他这响亮的声音吓了一激灵,说:“对啊,你很失望?”“靠”郑星毫无形象可言地跨坐在椅子上,说:“我们以为你遇上什么事儿了呢,一天天的话都不说。”颜豫往他身后看去,远处几个店员挤在一起偷偷观察着这边的情况,见被颜豫发现,又马上笑着掩饰自己的尴尬。郑星十分不理解:“诶我说天气不好你不舒服,就骂出来呗,憋着不说话也是有你的。”颜豫表示:“我骂了它又不会变好。”郑星又问:“话说你骂过人没有啊?”颜豫还认真回忆了一下,但是没等他说话,郑星就说:“好了,我已经知道答案了。”他感叹道:“你这好脾气我真的是见都没见过。”好脾气吗?颜豫从不觉得自己脾气好,因为他对这个世界的怨恨太多,留恋很少,他不是不想抱怨,只是觉得没必要。如果将自己置身事外,不对外界置以情绪依托,也是脾气好的话,那自己暂且也算吧。外面的天越来越沉,颜豫觉得,雨也该来了。-果然,当晚颜豫洗完澡出来后,就听见水滴打下来的声音,从开始的平静,带着稀稀疏疏的雨珠,到后来的狂风大作,席卷着大片大片的雨帘。雨声也从单薄清晰,到磅礴杂乱。颜豫拉开窗帘,隔着阳台的门看着接受大雨洗礼的大树,树叶被路灯照得反光。雨落下来了,他心里松了口气。颜豫摸着自己的胸口,心里还是烦躁不安,但又总觉得暴雨带来的情绪,不似从前那么压抑。这场雨足足酝酿了几天,一下起来大有种天上破了个洞的感觉,颜豫记得上次像这么大的雨,还是是清明节,在图书馆遇见郝涵的时候。这几个月中间也下了几次雨,但都不大,总是软绵绵的,像狗皮膏药一样赖着不走,颜豫说不上来他更讨厌哪种,他只知道那几场绵绵细雨,快让他有些发霉。他把手机按开,翻开和郝涵的聊天框,客厅没有开灯,手机冷冷的光线照在了他的脸上,颜豫:成都下了好大的雨,比在图书馆那次还大。发完他就把手机丢在沙发上,他没想着郝涵会不会回他。可能是因为一起见过那场暴风雨,再看到相似的场面,他只是想分享给郝涵。窗外的大树看起来很结实,树枝被打得东倒西歪,叶子也没掉几片,和上次图书馆门前光秃秃的枝干对比太明显。颜豫还记得那些被雨打得混进泥土里的花瓣,想到这他下意识就往楼下看去,可这里是6楼,他人在客厅,能看见几棵树已经是极限,根本看不到地面。不知是什么在驱使着他,颜豫两手扒着阳台的推拉门,推开了一个缝。一瞬间,外面的风带着点儿飘进阳台的雨,争先恐后地往里面挤,落在颜豫的脸上,睡衣上,还有没穿鞋的脚上。一阵凉风迎面,带着泥土和植物的味道,颜豫有种久违的舒适感,仿佛心里都静了下来,他又把门缝拉开了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