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归想,同情归同情,他也只能老实地将功法传授给幕令沉。幕令沉很快就熟记于心融会贯通,他向冰玄宗弟子示意道:“你们看好他。”便转身向内室里走去。白常有万万没想到这等发展,且这发展得如此迅速,幕宗主竟丝毫不犹豫也丝毫不给他人拒绝的机会。他忍不住提高了声音唤道:“幕宗主?!”幕令沉却不答话,任由白常有在身后大声呼唤,只向后摆了摆手,示意稍安勿躁,黑色大氅翻飞,转瞬进了内室,连一丝衣角都再看不见。白常有真正体会到了唇焦口燥呼不得的感觉,总觉得放心不下,忍不住追了进去,到后面院子里时却再难前进一步,仿佛顶着千万斤的巨石一样。北夜天跟在他后面,看了看道:“他在这里布了禁制,任何东西都过不去。我要强拆倒是也可以做到,不过他在给你师弟驱鬼,咱们进去好像不太好。”白常有不说话,北夜天安慰他:“我看那冰玄宗宗主人才修为也都不错,咱师弟不吃亏。”一句话的功夫,你师弟已经变成了咱师弟。此时魔君的那股怨气似乎已经消散得差不多了,一副很好说话的模样,对白常有说:“咱们别在这儿傻等,那个幕宗主驱鬼不像是很快的样子。”白常有:“他就驱个影鬼能用多长时间?”北夜天:“那你说了算,反正这事我没经验,不过话说回来,难道你有经验?”微笑地盯着他看。白常有:“……也没。”白常有想到了幕念卿,觉得于此事上幕宗主至少是有些经验的,怪不得自告奋勇救人于水火。可惜他师弟好像是没什么经验,但貌似也没关系,反正他昏迷不醒,有没有经验也一样。此时是正午时分。两人被幕令沉禁制所阻,难以前进一步,就双双并肩坐在院前的青石阶上,望着十几米远处的那扇房门,仿佛回到了在北境魔域的时候,两人也是这么随便找个地一起坐着就能坐大半天或是一整夜,即使一句话不说也不感到无聊。到了晚饭的时候冰玄宗弟子叫他们去吃饭,白常有指指房门:“你们宗主怎么还不出来?”冰玄宗弟子答道:“白少侠稍安勿躁,徐少侠会平安无事的。”那回答真是相当的标准相当的官方相当的冰玄宗。直到众人吃过晚饭,月上中天,徐青修终于睁开了眼睛,一眼便看见了披着中衣沉默地坐在床前的幕令沉。幕令沉那冷不见底的眼睛仿佛瞬间亮了一下,却稍纵即逝,让人怀疑只是自己的错觉。他看着徐青修,两人对视许久,终于由幕宗主打破了沉默。他道:“你灵台中有一道封印,是只有至亲血亲才能下的血誓封印,你知道么?”徐青修茫然地睁大了眼睛,纯色的瞳眸里是纯然的疑惑。他对此一无所知。————————四师弟还没理顺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个黑衣人究竟干了什么坏事,幕宗主又发挥了怎样的作用,就被通知他三师兄已经醒了。少年燕司立马放弃了中间的反应过程,直接安心地拥抱结果。白常有去探望三师弟,问他:“青修啊,你……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比如幕宗主是怎么救回你的?”那可是幕宗主!冰玄宗不苟言笑的幕宗主!连年当选全修真界最冷漠最无情最禁欲最不是人(?)、虽然又强又帅势力深厚但最可能注孤生的修界巨擘放生只听白常有问道:“那青修……你是怎么想的?”徐青修依然只是随意地笑笑,云淡风轻:“我怎么想的,倒不重要。”也幸好他如此笨拙,才察觉不到自己的心意。也幸好自己一直没胆子向幕宗主剖白心意,才能在一切尚能挽回之前及时抽身而退。如今自己才能如此寻常平静地和他相处下去,时不时探望探望女儿,便也挺好。从白常有的角度,只能看见师弟侧面干净的线条,一如十多年前的少年模样,清爽明朗,呆呆傻傻的,却一直有自己的坚强和倔强。白常有依然十分不知所措,徐青修还得反过来笑着安慰他:“没什么的,这次也不过是意外,幕宗主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我死。以后……还是和从前一样,除了女儿,也不会有什么特别的联系了,师兄你不用担心。不过师兄这事你还是别告诉别人,大师兄四师弟师父他们也别告诉。”最后徐青修只能拍拍他肩膀道:“师兄啊,我真没事,人么,能有几个没失恋过?就说大师兄,他当年追的那些仙子,就没有成功过。这都是正常的。”白常有道:“有的。”徐青修:“恩?”白常有一脸诚恳:“你师兄我就没失恋过。只经历过一次夫妻内部矛盾,并且已经成功化解。”——————————之前他醒来的消息传出,四师弟和二师兄便都过来探望,幕宗主没说几句话便披衣出去了,徐青修记着他说的什么“血誓封印”,心中便存了事情。那影鬼说白了就是一种咒术,将影鬼驱出来之后就也没问题了。徐青修自觉身强体壮,还没虚弱到卧床休养的份儿上,略微歇了歇就也起身出去。结果刚到外间一个黑影就扑了过来,蹲在地上牢牢抱住他大腿道:“徐少侠,是我害了你,我对不起你——”先前众人吃饭,黑衣人向冰玄宗弟子请求吃些东西,做个饱死鬼再上路,弟子就解除了他的禁锢,却没想到他饭吃到一半竟然直接奔徐青修去了。徐青修非常懵逼:“这……”只见黑衣人利落地抽出自己天冲、中枢二魄,塞到徐青修手里道:“徐少侠,我用我二魄向你赔罪,以后任你为所欲为……不对,是任你驱使。”他偷偷瞥了一眼不远处面色阴沉眼神冰冷的幕令沉,又看着似乎是呆住了的徐青修,压低声音道:“徐少侠,你放心,我不会把是谁怎么给你解毒的这件事情说出去的。你就……发发善心,吹吹枕头风让幕宗主放我走吧。”他哭诉道:“我也不是贪生怕死,只是我刚想起来我们这样的从使即使死了死后灵魂也会归宫中所有,还不知道会被什么人炼化成什么模样,我实在是怕死也不得安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