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城的二月尾巴是清冷的,中旬下的雪于前两天停了,第二天太阳就跳了出来,冰雪渐渐融化,成了一滩又一滩的水渍。
今天是二十二号的下午三点,正是午休的时间。略显沉静的洋城并没有就此而停下运转,高楼大厦的包裹依然继续,宛似小齿轮的许多人都在默默挨着打,扛着生活这样变态的负担。
此时,某处。
这是一间从清朝时代就保存下来的庭院,据说曾经住在这里的还是一名贝勒,但无奈在清末战火的侵蚀下,这个贝勒一家都没留下活命,反倒是这间庭院完好无损的留了下来。
这间用红色墙壁包围起来的楼宇,缓缓的打开了足足有两人半高的红木大门,数名保镖打扮的魁梧男人从里面挺拔着身躯走了出来,站在了头顶蓝色的牌匾下面。
阳光透着暖意从十几亿万光年之上斜斜的照耀了下来,照耀在印有正楷字体“林府”的牌匾上面,透过晶莹的水珠发起了亮光,刺目,心生敬畏。
哒。
哒哒。
保镖的簇拥之间,身穿白色皮袄的林沧峦从里面不紧不慢的走了出来,微冷的凉风并没有惹起他的一丝涟漪,一丝不苟的面容上带着温柔的笑容,浓眉薄唇鼻挺,显得格外帅气逼人。
“雪竟不自觉的来了,可惜又停了。这次,是最后一次。”林沧峦轻声呢喃着,用手遮住反光徐眯着眼朝即将西落的夕阳眺望过去。
他站在家门前愣了好久,直到身后有人拍了他一下后才神魂归位。他瞥了后方一眼,淡淡的语气中略带尊敬地道,“二叔。”
林沧峦的二叔名为林重戊,是一个和蔼的人。此时此刻的林重戊手中携带着从不离开的画夹,显然是要外出。
“沧峦你这是要哪儿去?”
“京都。”
“哦?”林重戊漆黑的双眸之中闪过一丝不明意味的神色,若有所思的道,“你大哥也在京都吧。”
“是的。”林沧峦平静的回答道。心中却不住的想到,“二叔向来不过问家里边的事情,闲闲散散的,没想到消息也这么灵通?”
“你不用多虑,林家的人都是不露山不露水的,有可能一个扫地的大妈,都曾经是世界顶级的杀手。”林重戊这么说着收回了拍在林沧峦肩膀上的手,他嘴角勾勒出一个浅浅的微笑,双眸瞅着林沧峦压低了嗓音道,“去京都也好,林然那孩子在外边呆得太久了。也应该回来看看了,再怎么叛逆,也是我们林家的人,再怎样得不懂事,他也是家族的长子。你去,去劝他回来,家族需要他。”
“嗯。”林沧峦低着头回应了一声,虽然知道林重戊说的都是事实,可心中总是抽噎得在痛,痛的在滴血。
“去吧。”林重戊挥了挥手,神色淡漠的穿过了林沧峦,渐渐离去。他所向的地方,是光的边缘,一直到很久之后才罢住了脚,取出画夹,对着斜阳一顿乱画。
片刻之后,他唔唔低笑。看着自己画出的东西沉默闭眼良久,冷风起,吹拂起他的秀发。豁然一下睁开了眼,手中的画笔直接朝画夹一戳——
“哧——”
画夹上的“乱”字被戳开了一个大洞。
——
二月二十三号,时间,正午十点。
慕家。
“结婚——”幕晚晴失神的呢喃一声,心中悲苦不请自来,仿似是在溺水的时候突然出现一株救命稻草,可惜稻草挂满倒刺,她猛的一抱,然后浑身鲜血,汩汩冒出,怎么止也止不停。
命吊住了,可是伤痛疲惫也跟着全部附加到她的身上了。
“呵。”幕晚晴兀自冷笑一声,面无表情。笑啊笑着,眼泪又一次蔓延成线。
“可惜结婚的不是我和你。”
房间的门突然被人打开了,一个臃肿的妇人从外边走了进来,她是幕晚晴的母亲,她目光一瞥,看到自己女儿坐在化妆台前流下了泪,心中隐隐作痛。
幕晚晴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自从将自己女儿接回来之后,她就看出了幕晚晴的不对劲,女儿的心思她懂,她一直一直都懂,让自己女儿出去几个月,她就知道在女儿生活的几个月中遇到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人。
可是——
这个世界的事情向来都不是十全十美的不是吗?她呐呐的想,抱着白色的婚纱一步一步往幕晚晴的方向走了过去。
幕晚晴从镜子里边已经看到了自己母亲的出现,用手背擦了擦脸,试图将眼泪擦干,可惜没有用。眼泪就如那决堤了的河水一般,延绵不绝。
最终她罢了手,从椅子上转过了身,仰起头对已经站在自己身旁的母亲露出一个僵硬的笑,牵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