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出了衙门,容成暄便招自己的侍卫上前,吩咐他严密关注昀王这边的动向。看他脸上并不见什么悲恸之情,方颜突然舒了口气。
“怎么了?”这轻微的举动竟落入了容成暄眼里,不禁诧异。
“我曾经很羡慕那些有兄弟姐妹的人。”方颜由衷的说道:“现在却越来越觉得,一个人也挺好的。”
容成暄面色微微一僵,这话若换作是别人说,他大概早就怒了。但面对的是方颜,他却只是无奈的一叹,道:“连你也觉得这件事与我有关?”
方颜点了点头,道:“你没看昀王府那些侍卫,个个哭得眼睛跟核桃似的,反倒是你这个亲哥哥,不但一滴眼泪没有,还这么淡漠,唉,真是此时有兄不如无啊。”
容成暄顿时窘了,清了清嗓子,道:“本王只是觉得三弟他应该不可能就这么死了,那些尸体已经无从辩认,也许他根本不在里面。”
“但也许他真的已经死了。”方颜语带双关的说着,说不定真正的容成瑾早已不在这世上了。
但愿吧。容成暄在心里答着,但眼下不管容成瑾死没死,他的麻烦却是要来了。他叹了口气,道:“或许你说得对,在皇室,亲情是很凉薄,如何让自己活下去才是至关重要的。”
他有种预感,这件事还没有完,或者说,还只是个开始。
他语气中的沉重让方颜也微微一凛,皇室,或许真的是这世间最充满诱惑,却又最污浊的地方吧。这一刻,她有些庆幸自己只是个局外人。但直到很久很久以后,她才明白,自己早已身在局中。
熬了整整一夜,方颜早已困乏了,回到别苑便倒头补眠。这一觉睡得正香甜,却被伺候的丫环唤醒,说是容成暄有急事相请,看那丫环一副火烧屁股的焦急模样,方颜预感到是有什么事,这才不情不愿的起来简单洗漱了一番赶往前厅。
还未进门,便见容成暄一脸沉重的坐在椅子里,面色憔悴极了,那双迷人的桃花眼也有 些失了神彩,眼圈下青黑一片,成了名副其实的熊猫眼,下巴处隐隐可见一圈青色胡渣,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成熟”了许多。
方颜顿时大惊,她是睡了不到一天吧?不是一年吧?怎么一觉醒来这容成暄就像是老了好几岁似的?
“怎么,你是听了我的提点,准备走兄弟情深的苦情路线了吗?”方颜一面调侃着他,一面步入厅内,在他旁边的椅子里坐了下,顺手捻起茶几上一块点心吃起来。已经快傍晚时分了,肚子好饿。
她的到来让容成暄眼里有了一抹亮色,脸色却依旧凝重,道:“本王刚收到京城传来的消息,父皇前些日子旧疾复发了。”
方颜一口豌豆黄顿时噎在了喉咙里,她忙端起桌上的茶水灌了一口咽下去,等待着他的下文。
容成暄突然侧过头来看向她,道:“信中说父皇已经数日不曾出过寝宫,想来病情很严重。马姑娘,你得立刻随我回京了。”
“回京?”方颜可完全没想过要真跟他去京城,不过她几乎立刻就想到了容成瑾。老皇帝犯病意味着什么?争皇位啊!容成瑾处心积虑留在这个时空,可不就是图谋这个吗?那他是不是也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如果他也知道了,一定会赶往京城吧?
如果真让他进了京,事情会变得更麻烦,她几乎可以看到她完成任务的希望越来越遥远了。
容成暄并不知道她的心思,点了点头,道:“父皇的病也只有你能治,这事耽误不得,我已经命人在收拾准备了,一会我们就出发。”
显然容成暄早已有了决定,叫她来只是知会她一声,而不是询问她的意见。
方颜不露声色道:“可是,这个时候走,昀王府的人岂不更要怀疑你?”
容成暄眉宇间多了一抹冷色,道:“顾不了这么多了,我们越早出发越好。这件事背后原本就另有阴谋,如今看来,这阴谋还不小,若不能及时回宫,事情只怕更糟。”
看他决心已定,自己若再拒绝,他定要生疑。倒不如先随了他,反正凭自己的身手,要半道开溜是轻而易举的事。
想到此,方颜点了点头,道:“既是如此,一切全凭王爷安排吧。”
容成暄面色这才柔和了些,道:“马姑娘,你将会是本王的福星。”
听到这话,方颜不禁有些乍舌。他这般信任她,等发现她不见了时,该是怎样的惊恐无助?那场景,定然挺有趣。
思维正涣散着,管家便匆匆赶来了,手里捧着一叠衣物,道:“主子,您要的都准备妥当了。”
容成暄点了点头,对方颜道:“去把衣服换上,一刻钟后我们便启程。”
方颜一看管家手里那套侍卫服,看来容成暄是想让她伪装成侍卫。当下也不磨蹭,由管家带着到了旁边的偏房,换下了身上的衣物。
易容本就是方颜的强项,更何况是女扮男装。不出片刻,一个英挺俊俏的侍卫便诞生了。
后庭里,容成暄也已换成了侍卫装扮,看到方颜时,竟有一刹那间失神。
他以为他已见识过她的美艳,却想不到她扮作男装时更别有一番令人怦然心动的韵味。举手投足间皆是洒脱与帅气,那翩翩风度衬上一张清丽脱俗的脸,让人怎么也移不开视线。
“宸王爷,该出发了。”知道他在看她,方颜也不回避,大大方方的接受着他的注视,好心的提醒着。
被她一语惊醒,容成暄顿时回过神来,对上她那双含笑的眼,反而让他颇有些不好意思,忙若无其事的别开脸去,命道:“出发吧。”
这一天里别苑中进进出出的侍卫不知道有多少拔,此刻两人混在一队侍卫里从容出门,自然也不算太起眼,不过方颜还是感觉到暗中有好几双眼睛在盯着他们的动向,却并未阻拦。
顺利的出了城门,为首的尔青领着众人沿官道纵马驰骋。天渐渐黑了下来,过了一处小镇,众人也没有要停下投宿的意思,方颜知道,他们是怕昀王的人追上来,要连夜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