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浙商输不起!”胡荣道,“你如今是家大业大,可你又曾想过其他人的生死?如果让恭王爷带着他的招商局进驻江南,远有晋商,近有徽商,哪个不是虎视眈眈地等着我们去死?我知道你手上有什么纺织工场,你不害怕招商局,甚至那位恭王爷还要哄着你。可是其他人呢?万林,浙商盘踞江南已经数百年了,一旦我们被人挖了根,我们就什么都没有了。”永璇到了杭州之后,并没有大张旗鼓地接见商人。只是在浙江巡抚的安排下,住进了一处园子。每日里只是与杭州地面上的几个官员见见面,或者去拜访下名胜古迹,倒是过得极为惬意。这一来,不仅浙商们看不懂看,连杭州知府与杭州将军都看不懂了。杭州将军李侍尧手握重兵,又是乾隆安排来节制永璇的,自然不便与永璇见面,但是杭州知府饶炜琰却避不开永璇,而且他也知道永璇对自己不能如期完成沪杭驰道而十分不满,但是既然人家已经在自己地盘上了,不去见一面也是很麻烦的。于是饶炜琰只得带了一些杭州的土产,忐忑不安地命人安排轿子往永璇的园子而去。其实永璇没有四处与浙商商议的重要原因是乾隆已经来信询问南洋海军的组建情况了。永璇自然是无法亲临福州组建南洋海军,于是他必须要找一个南洋海军衙门的负责人。最好是宗室,而且是与乾隆关系很好的宗室。与乾隆关系好的宗室自然是乾隆的两个弟弟,和亲王的儿子永璧已经管着皇家北洋海军,自然南洋海军(暂时没有被乾隆钦赐“皇家”)只能从乾隆的另一个弟弟,果郡王那去找了。果郡王弘瞻乃是雍正晚年得子,史称“圆明园阿哥”。因为年幼,所以基本没有对乾隆的皇位构成任何威胁,所以乾隆是打心眼喜欢这个弟弟,几乎是将这个弟弟当成自己儿子一般宠了。所以弘瞻的性格也非常傲娇,虽然行事古怪,但却几乎没有办错过事情。于是永璇就想到了弘瞻的长子,自己的堂弟永瑹(因情节需要增大了年纪)似乎正闲着。跟和亲王一样,果郡王并非世袭罔替的“铁帽子”郡王,自然对军功是很渴望的。自己卖一个人情也是好事,何况永瑹跟自己的关系也不错,毕竟当初上书房的时候,自己跟永璔、永瑹二人的关系最好。何况永瑹跟他爹不一样,办事牢靠不说,而且身为宗室却不飞扬跋扈。更重要的是,永琪曾经的罪过永瑹,而弘瞻跟永琪不对盘已经是全京城都知道的事情,所以永瑹的确是非常好的人选。于是永璇一面架构起南洋海军衙门的人选,一面向乾隆请旨,希望让永瑹来总理南洋海军衙门。这边永璇将折子封好,命人朝京城递去。而此时刚好杭州知府饶炜琰已经上门了。永璇微微皱了下眉毛,永璇心里对饶炜琰的办事能力很不看好。知府也是个非常大的官了,在后世就是市长级了,而且还是省会城市的市长居然会被一群商人拿捏住,这说出去简直就是个笑话。当然,永璇也不会将全部责任推在饶炜琰身上,既然是省会城市,那这个知府头上的“婆婆”也就不少了,随便哪个婆婆说句话,他也只能当个委屈的小媳妇了。“臣,见过恭亲王。”饶炜琰乃是汉臣,自然不能称奴才。“且起来吧,我这边不许如此拘礼。”永璇笑道。“王爷亲临杭州,实乃杭州百姓的福气。”“是么?只怕有人不想我来吧?”永璇没有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而是另外岔开话,“你也不必自称了,如今我南下乃是有皇命在身,你称我一声‘大人’便可。你是皇阿玛的臣,可不是我的‘臣’。”“是。”饶炜琰心里暗叹这八王爷果然是做事滴水不漏。他们这些官员见到郡王、亲王自称“臣”或“奴才”乃是常规,但若是细追究起来的确是“不敬”。这恭亲王听说是对西学很在意,不曾想对官场上的弯弯绕绕也是门儿清。永璇看饶炜琰这般,心里也猜到他是有话说。便笑道:“饶大人上我这里,可是有事?”“下官失职。”饶炜琰跪下道,“沪杭驰道因为藩司的人阻着,总是无法完工。但这事被该由下官负责,但是下官没有做好,让王爷操心了。”“原来是这事。”永璇没有生气,毕竟饶炜琰指出了事情的关键,藩司的人拦着。“你也不用担心这事了,这事横竖与你无干。——你回去吧,告诉他们一声,该做的我就一定会去做,拦着也是无用。大家只求发财,何必伤了和气?”饶炜琰明白,这是永璇让自己带话。他忙道:“下官知道了。”永璇挥挥手,于是饶炜琰便退下了。跟自己进来的时候相比,饶炜琰只觉得舒坦了许多。既然八王爷没有在意自己,那么自己日后就不会被使绊子了。而这边永璇却在沉思,藩司居然会出手?这代表了什么?是藩司自己的意思,还是整个浙江的官场都是如此?永璇知道自己的经济改革必定惹来很多人不满,但是自己还是没有魄力面对整个省。毕竟坐在皇位上的那个也不想将一省的官员连根拔起。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风景旧曾谙(四)---作者有话要说:-有修改,请看过的同学再看一次。永璇抵达杭州之后并没有做什么特别的事情,终日里不过是带着自己的福晋在西湖边散步,或者就是在西湖泛舟。仿佛这次出行并不是代天巡守,而是出来度假而已。但是无论浙商还受杭州府衙都对平湖山庄盯得非常严,但是每日里只见得王府的仆人上街采购蔬果粮食罢了。虽然频繁了点,但是王府给出的解释就是咱们府里的那位爷好“新鲜”,只吃每日现摘的蔬果。仿佛一个骄奢的王爷而已。事实上,永璇每日让人上街采购蔬果粮食就是为了了解每日的物价。每天金镛都会将物价汇总起来,按照品种制成折线图悬挂于书房。望着由于米价的带动,整个杭州城的消费物价是节节攀升。就算是金镛也看出了其中的不寻常。“王爷,按照您的吩咐,我们监控了杭州城物价已经一个多月,大部分的价格乃是平稳上涨,但是米价却是直线上扬。如今米价已经逼近二两五钱,也就是500元一石米。而往年最贵也不过一两七钱,也就是340元一石。而且属下也特意寻了庄子的老农来问,今年怕是会歉收三成。”永璇眉头一皱,“米票的发行量跟售价有什么变化?”“米票发行量上涨了两倍,但是价格却只涨了一成。”金镛也有些诧异,如果米价价格上去了,那么米票的价格也应该同比上涨才对。“兴隆的老板还真是个胆大之人!”永璇怒极反笑,“这趁着物价上涨捞一笔的手段可是大损阴德,也不怕老百姓掘了他家的祖坟。”听着永璇的诛心之语,金镛也觉得事情变得有些不可控制了。金镛忙道:“可要请吴阳辉进来?“永璇想了许久,挥挥手,“让他进来。——你拿我的名帖,差个妥当的人给李万林送去,就说我明日请他过府一叙。”金镛领了命令便出去了,不多会一直在前面伺候着的吴阳辉赶了过来。一见永璇面色不虞,忙请安道:“奴才参见王爷!”“且起来吧,我这里无须多礼。”永璇将吴阳辉唤起,然后指着墙上的折线图,道,“你且看看那米价图。”吴阳辉本就是商人,自然晓得最近米价上涨的事情,但是经过折线图这么一对比,吴阳辉才发现现时的米价似乎有些离谱。“王爷可是忧心米价之事?”“米价倒还好。”永璇摆摆手,“如今天下富庶,湖广之地所产米粮足够天下人食用。——本王忧心的乃是这个!”永璇将一张米票丢到吴阳辉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