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星尘脸色唰的一下白了,薛洋踩的东西不是别的,是他被假借保密之名,实为被软禁时特意托郁烟买的一袋糖果,口味有好多种,他以为薛洋一定会喜欢,只等他过来找他,他便每日一颗送于他吃,如今看来他自从第一次见他,就明确表示不吃他给的糖绝对不是说说而已。
薛洋把那袋糖踩在脚下碾成粉末,这才神色松动平静道:“人是我杀的与你无关,你一向爱多管闲事,要扭送我去金麟台还是想现在杀了我,你动手就是,你替我揽什么罪过?你明月清风皎皎君子,怎么能染上一身恶名。”
“薛洋!”晓星尘心痛难忍难以置信:“你非要逼我动手吗?”
薛洋垂眸道:“何谈逼不逼,你我本是两路人,不必有任何负担。。。”话未完他攸地抬眼,降灾在手中猛然抬起,无力的双手握紧剑柄对着晓星尘恶狠狠的迎头而下,晓星尘大惊失色下意识拿剑去挡,谁知薛洋不退不避剑势攻的更猛。
风声渐起,似吹起的口哨在山间游荡,夕阳的最后一丝惨红终于穿过树叶缝隙,有温热的血迹溅在空气中,一瞬间又坠入脚下土里。晓星尘双手一松怔怔后退,僵硬的回头一看,却见一蓬头垢面浑身是血的老妪,那老妪指甲黑长手握短刃,离他脖颈只差毫厘,却被降灾当胸刺中死不瞑目,而他那把通体银白杀走尸无数的霜华正不偏不倚刺在薛洋腹中。
第29章三千弱水
降灾无力掉在地上,手指抑制不住的抖了起来,腹中一片冰凉,是那种连温热的血不断冲刷伤口都无法忽视的冰凉,彻骨寒意如一汪不见天日的冷泉,一瞬间浇透了他的全身。就像无数个日日夜夜里,他趴靠在冰冷的棺材上,不管外面是风雪交加还是艳阳高照,都被厚重的灰雾隔绝。他拥有不了冰雪,也触碰不到暖阳,唯一有的只是怀中冷如铁,和起起伏伏无论怎么日月交替都看不到希望的无边黑夜。
三年朝相对,八年守孤城,怎能无痛?怎能无悔!
也曾无数次想过很多年前他提着菜篮子进门时,刺入腹部的霜华再深一些,再冷一些,会不会他的悔痛折磨也少一些。那些困惑了他几千个日日夜夜的焦虑,无助,疼痛了无数次的过去,通通在这一刻都有了答案。
任他被风霜雨露无情腐蚀,裂缝里也不会有光笼罩。
薛洋双眼酸痛,泪珠在眼眶不停打转,不可置信微张的唇也一起颤抖,他手握霜华剑刃,地面上全是腹部和手心淋淋漓漓的流出来的鲜血。
他进一步晓星尘后退一步,满脸泪水绝望的看着他不知如何开口,不知怎么解释,他想问他怎么不躲,只张了嘴就想起再也没有问出口的必要,薛洋若躲,他必然被人偷袭刺伤,他千里迢迢跟过来只是不想让他出事,明明只是想来保护他!
可在降灾掠过头顶时,他满脑子都是薛洋狠戾的脸,是一地冰冷横死的尸体。。。。。。
他从来没有信过他!
晓星尘痛苦摇头,薛洋步步紧逼,直到退无可退被他一把扯过手臂,将他手指重新按在霜华上,红着双眼咬牙切齿:“晓星尘。。。你对我真是好狠的心呐!你相信天下人,相信一个恶毒的孩童,相信一个杀了无数孕妇孩子的毒妇,就偏偏没有信过我薛洋!”
他仰着头逼退眸中涌出的泪水,狠狠吸气:“同一位置的伤口,同一把剑,那今日,我便成全你的从前未竟的意!”他强硬的抓住晓星尘的手,对着那把剑再次狠狠撞近。
“不要!薛洋!”晓星尘几近崩溃脸上一片冰凉,他惊恐的大叫,抖着手从薛洋腹部抽出霜华,薛洋一个不稳倒退一步,狼狈的单膝着地,额上冷汗汗湿刘海,将一双含泪的眸遮的模糊不清。晓星尘慌忙丢了剑伸手去扶他,薛洋毫不领情的抽手一挥冷声道:“从今往后,你我之间,不见,不念。”
终于有泪滚滚而下,顺着脸颊流进领窝,薛洋拾起降灾踉跄着起身,手臂被人从背后轻轻拽住,晓星尘泪流满面哭着问:“你。。。记得从前?也。。。还记得义城。。。”
薛洋闭眼呵笑一声:“你是想说我又在骗你吗?很好玩对不对?你骗我我骗你,你不觉得我们之间已经两清了吗?我救你回来还你一生,让你做你一直想要做的事,一切都还可以重来,也希望你日后平安喜乐,再也不要遇见薛洋。”
晓星尘将他手臂抓紧,固执又痛苦道:“你觉得重新来过就能彼此装作相安无事吗?我本以为你不记得,我便可以引你过和从前不一样的日子,可终究是我妄想。。。”
薛洋瞳孔一瞬放大,听他这句骤然心悸,几乎痛彻骨髓,歇斯底里喊道:“谁要你来假惺惺!你不就怕我杀人吗?可我杀人,我过什么日子又管你什么事!天下那么多不平事,如果你想管你爱管,去管谁的都可以,你的善心施舍给谁都可以!我只求你别再打着为我好的旗号出现在我面前!我只是你一个失败的试验品么?所以你才锲而不舍的一再试图渡化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