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等江应月发话,沈白已是暴走状态全开,他倏然起身,恶狠狠地盯着唐祈的脸,咬牙切齿道:“唐祈,公共场合我不想动粗,但是你他妈要是再敢乱说一个字,我让你今天从这里横着出去。”唐祈冷笑两声,却终是闭上了嘴不再说话。一直沉默着的顾西恩终于发话了,他先是轻声对暴怒状态的沈白说了句:“行了,你先坐下。”然后转向唐祈,客套地笑了笑,对他说:“我该怎么称呼你?唐祈,或者唐老板?感谢你的谬赞,只是风姿绰约见之忘俗,我却担当不起这样的词汇。若是真的在此之前有过一面之缘,那必然是我哪里做得不对,无意间冒犯了你,令你无法释怀才记到了今天。”唐祈回以微笑,摇了摇头,顾西恩继续说:“过去的事记不得了,现在因为沈白这层关系,人情尚且需要维持。所以,还请唐老板能够前嫌尽释,以求彼此心安,我在此先行谢过。”唐祈终于哈哈大笑出声,他转向沈白,看着对方依旧脸色铁青怒目以对,便向其拱了拱手,说道:“沈总真是好运气,这位顾先生是个妙人,你可要好好珍惜。”沈白忍了几忍,最后也怒极反笑:“那是自然,用得着你来教我?一个连自己下半身都管不住的人,有什么脸面对别人的生活指手画脚。”“沈白!”江应月突然声音高昂地叫了一声,在几人纷纷看过来的目光下,他面色微微发白,深吸一口气,对门口等候良久的服务员说:“进来上菜吧。”就在几个人说话的间隙,菜已经陆陆续续上来了,只是服务员见屋内一股剑拔弩张的气氛,就等在门外迟迟不敢进。气氛在上菜的过程中慢慢得到缓和,唐祈直接瞄准那盘帝王蟹身上最大的蟹钳准备下手,半路被江应月一巴掌打回去,斥道:“你饿死鬼投胎吗?”唐祈收回手,表情有些敢怒不敢言,说时迟那时快,沈白飞快起身,手如疾风势如闪电,动作迅猛目标明确,等对面两人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只蟹钳早已完美地落到了顾西恩面前的盘子里。“媳妇,来来来,吃点蟹肉去去火气。”唐祈一拍桌子,指着沈白对江应月怒道:“我他妈——”江应月拦住唐祈的手,拍了拍他的背,宽慰道:“乖,咱一会儿单点一只打包带走。”此后的时间里,江应月一个人承包了全程三分之二的词汇量,和他演对手戏的分别有与之互怼的沈白,被其打骂的唐祈,以及合伙吐槽前面两人互黑的顾西恩。菜过五味之后,最近开始沉迷捣腾花花草草的江应月,直接跑到顾西恩旁边坐着,跟他请教起了如何成功养活仙人掌的技巧。唐祈点了根烟,又丢给沈白一根,两人在江应月的怒目之下齐齐出了包厢,走到饭店后院的水榭旁,一边吞云吐雾一边聊起了正事。“上次王老板那个事,你这边如何了?”“还在评估中。”沈白弹了弹烟灰,随口答道。“呵,我可听王老板说,他快要被你手下的一个女悍将给逼疯了,咬死了要三七分成,你们还真是吃人不如骨头。”“做生意谁不图利?他要是真觉得吃亏,早就谈不下去了。”唐祈从鼻子里哼笑一声,继续道:“这个王老板,说白了就是个人渣。我跟他大哥交好,这次也是他大哥找到我让帮忙牵个线。他现在这家公司原是他老婆的,这人哄女人很有一套,结婚没几年就哄得人将公司所有权转到他手上,结果他回头就跟小三好上踹了原配,致使原配精神崩溃抑郁自杀,当年还上了一段时间的社会新闻。”沈白只冷笑两声,不予置评。“后来公司到他手里,名声就此臭了,做生意虽然图利,生意人却都有底线。一些此前跟他老婆交好的生意伙伴,撤资的撤资,违约的违约,连新盖好的楼盘的销量都惨淡至极。公司连年亏损,投入的资金赚不回来,握在手里的地皮就只能荒废着。他哥看不下去,找到我让我帮忙想想办法,我就顺水推舟介绍给了你。”唐祈一番话讲完,又点了根烟,叼在嘴里吸了一口说:“故事我讲完了,该怎么做看你。不过我还要提醒一下,王老板现在虽然是公司最大的股东,但我听说已经有人私底下在收购散在外面的股份,等到江山一换,这生意还能不能做,就未可知了。”沈白将烟屁股丢进旁边垃圾桶顶上的烟灰缸里,扭头看了他一眼说:“你这是帮我还是坑我?”“富贵险中求,做生意哪里能一直顺风顺水。”“烟还有吗?”唐祈鄙视地看了沈白一眼,从裤子口袋里摸出半盒万宝路,打火机也塞进去一起丢给他,“沈总穷到烟都抽不起?”沈白接过来,一边点烟一边说:“我对这玩意没瘾,不抽也不想着,今天是被你带的。再说,我最近忙着追人,一身烟味儿怎么行?”唐祈呵呵一笑,却听沈白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他道:“那会儿你说见过顾西恩,到底是什么意思?”唐祈低头弹了弹烟灰,抬起头看着沈白,语气有些严肃地说:“我还真见过他。”沈白表情凝重,追问:“什么时候?”“三年前,c城,当地的一个富二代过生日摆了宴,我当时有生意上的事情求着他爸,就也去了。宴会从中午持续到晚上,后来长辈们陆陆续续都走了,那群纨绔子弟就开始放飞自我了,接着就领了一群人出来,一水儿的俊男靓女,其中就有顾西恩。”沈白的脸色随着唐祈的话越来越黑,呼吸也渐渐变得粗重。唐祈没看到似的,继续往下说:“他当时太惹眼,比现在还清瘦一点,人群中看起来比女孩儿还好看。你知道我是怎么认出他的吗?”唐祈扭头看着沈白铁青的脸色,指了指自己眼角:“他这里有颗痣,太点睛之笔了。”他看着沈白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那个富二代当时就看中他了,任凭其他人怎么献殷勤,就只要他去作陪。”“我草他妈的!”沈白一脚踢翻垃圾桶,握紧拳头双目通红地瞪着唐祈问:“那个狗比富二代是谁?现在还活着吗?”唐祈笑了笑:“你现在生这个陈芝麻烂谷子的气有用吗?你听我说完。后来我发现,他好像是被人骗到那里的,根本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拒绝了那个富二代之后,他似乎也觉察出不对劲,就想走。那些人自然不肯,他就跟着掀了好几张桌子,连一旁的香槟塔都推倒了,伤了好几个人,闹出好大的阵仗,他就趁着骚乱跑了。那富二代本来是要找人弄他的,结果因为宴会上的事情惊动了父母,被关家里关了半年多,接着又送去了国外,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唐祈看着沈白稍微缓和下去的表情,轻笑一声说:“所以我说了,这个顾西恩是个妙人,看着清瘦文弱,可要是真的发起飙来,恐怕连你都要吓一跳。”沈白稳定了一下情绪,沉声道:“那个富二代叫什么?”唐祈倒是不介意告诉他,“就c城首富李家的儿子,李焕。”“你说他叫什么?”沈白突然抬高的声音给唐祈吓了一跳,他皱紧眉头重复了一遍:“李焕,木子李,焕然一新的焕。”他疑惑地看着沈白:“怎么?你还真认识他?”沈白面色铁青表情阴森,眼睛里刚刚消下去的红血丝又再次涌了上来,他一字一句僵硬着声音说:“不、认、识。”顾西恩与江应月彼此加了微信,对方便把业余时间全用来骚扰他了,顾西恩也是来者不拒,白天上班抽空就回江应月消息,晚上下班到家,更是手机不离手聊得火热。终于有一次,都捱到夜晚十一点多了,沈白连续问了他三遍要不要洗澡睡觉,顾西恩充耳不闻,只顾抱着手机飞快地打着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