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味泪奔到江瀚身边,一边想自己难道就这么没有威严吗?一边拽着江瀚的袖子叫:「瀚哥哥,他……他到现在了还欺负我,你……你帮我打他,狠狠的打他。」说完拱在江瀚的怀里,嘴里仍咬着那绣着鸳鸯戏水花样的帕子。江瀚只觉这小羊简直就是自己的心肝宝贝,心里直叹说难怪人家在那里嚣张地笑,百味也就只知道打这一招了。于是上前一步,冷冷看着那人贩子道:「你很得意是吗?你可知道百味是我的小妾,你竟敢将他拐到燕纱楼那种地方,自己说吧,要怎么个死法儿。」乔果上前一步道:「回爷的话,这人名叫喜鹊,是刚刚在天水巷抓到的……」不等说完,江瀚就皱眉道:「喜鹊?怎么能叫了这么个名字,哼哼,什么喜鹊,我看叫乌鸦还差不多。」乔果陪笑道:「是啊是啊,只不过爷,这个喜鹊其实也笨得很,我调查了一下,他做了一年的拐子,可事实上拐成功的人也就百味一个,反而自己被拐了好几回,只不过这人的逃跑本领倒十分高明,卖了后又都让他逃脱出来。」喜鹊在地上听乔果揭了他过去的疮疤,不由俊脸通红,嗷嗷大叫道:「胡说,什么叫只拐成了那个笨蛋?我之前还成功的拐过一个黄花大闺女,你别小看人。」乔果就忍住笑道:「没错,他是成功拐过另一个女子,只不过是苍阳城里有名的一个丑女,那丑女年岁二十八,仍是没人提亲,每每出门,生恐惊吓旁人而以白纱覆面,那日进香时被这喜鹊遇见了,大概看那丑女的身材还好,因此便拐了去,那丑女其实一下就知道他是拐子了,却并不惊恐,还欣喜非常,就跟了他去,谁知等到他把人卖了,却把付钱的人给吓得昏了过去,又连忙把丑女送了回来。那丑女不依不饶,非要他把自己卖掉不可,随便哪里,只要有男人,便是妓院也无妨,最后更是差点儿把他给……那个了,这喜鹊好容易才摆脱丑女的纠缠,从此后在苍阳城无法立足,便跑了来这里……」他不等说完,大厅里的人已经全部笑倒了。名叫喜鹊的拐子在地上满脸通红,但因乔果说的是事实,却也无法反驳,百味来到他身边,蹲在他的面前哈哈狂笑道:「原来你比我还笨啊,不管怎么样,我找的瀚哥哥可是又英俊又体贴,还是金陵第一公子,可你拐到的那个丑女,啊哈哈哈……」正笑作一团的时候,又听一个下人来报说:「回爷的话,方帮主来了,就在前厅相侯。」江瀚疑惑道:「这都什么时候了,方极那家伙还过来串门子,让他就过来这里吧。」猛听喜鹊大叫了一声,在地上打着滚儿道:「别让他过来别让他过来,江公子,我卖了你的小妾,你理应恨我,就让我做你家的下人吧,做牛做马都行,只要不把我给那个恶人,啊啊啊……!」他忽然大声惨叫起来。江瀚愕然抬头,只见好友方极已经站在了门边,正冷冷地盯着喜鹊看,一边阴恻恻道:「你说谁是恶人,嗯?」恶人自有恶人磨这句话在此时得到了充分体现,就见喜鹊一看见方极,立刻以着「四马攒蹄」的姿势滚到了百味身边,嚎哭道:「百味兄弟,我知道以前对不起你,可是……可是我也是迫不得已啊,现如今我遭到了报应,落到了这个坏人手里,你大人不计小人过,一定要救救我啊,百味兄弟……」百味这人最是心软,看见喜鹊痛哭流涕,不由得就开始同情起他来,正要开口为他求情,却见江瀚毫不留情的提起喜鹊的领子,向着方极一丢,冷冷道:「兄弟,这回我给你面子,管好你家的鸟,再敢拐卖我家小羊,就不是现在这完好无损的模样了。」方极就着抱喜鹊的姿势一拱手道:「谢了,日后自有酬报。」江瀚笑道:「自家兄弟何必说这种话,以后别让他出来乱跑就是,我看着他也不聪明,别到头来再被人给拐了,你我兄弟闹得笑话可就大了。」方极点点头:「放心!他再也没有乱跑的机会了。」说完深深看了江瀚身边的百味一眼,笑道:「摆喜酒的时候别忘了通知一声,我带着兄弟们过来闹洞房。」江瀚也看了看他身边的喜鹊,针锋相对道:「那你可得好好考虑清楚了,俗话所来而不往非礼也,你若让我的洞房不能尽兴,就别怪我也让你在洞房里和弟妹垂泪到天明。」乔果在旁边听得冷汗直流,心想多少年了,这两个人还是这样。于是连忙道:「天色已晚,我送方爷回去吧。」一边说一边带着方极出了屋。百味怔怔看着那二人的身影,忽然又转头看向江瀚,期期艾艾道:「刚才……他……他说你摆喜酒,是不是说你要成婚的意思?」「是啊,怎么了?」江瀚低头:「小羊你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闹洞房也是这个意思。」话音未落,百味又低头道:「那……那你是不是要娶别人了,如果……如果你一辈子单身,不行吗?」他心里也不知怎么了,问出这句话的时候,竟然十分的担心紧张,甚至想着如果江瀚一定要娶一个人,他还肯娶自己的话,不如自己就嫁给他算了。「那当然不行,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自古以来便是如此。」江瀚微笑。看着百味,心想也许这是个好机会,于是他咳了一声,假装正色道:「小羊啊,说实在的,我呢,其实是不想娶别人的,但是如果你始终不肯嫁给我,我也不能守着一个有名无实的小妾过一辈子,所以到时候,我就得挑一个名媛淑女娶过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我……明白。」百味低着头,一颗心乱糟糟的不知该怎么办好。他心里说:瀚哥哥,我很喜欢你啊,可是我不能嫁给你,不是因为我想飞仙,而是因为你根本不可能娶一只妖精吧,你明明说过,人妖是不能两立的,呜呜呜。回到屋里,百味和江瀚都是一夜没睡,但两人心照不宣,谁也没有揭穿。第二天江瀚仍然出去忙生意了,百味很久没有去后院偷吃青草,如今见香雪在睡回笼觉,府里其他的人似乎都在忙着,而且关于妖精和鬼的流言最近都没有听到,于是他决定变回大羊去后院偷吃一些青草。其实人间的食物百味也很喜欢,但始终不如青草好吃,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大概就是说的这情况。谁知他刚刚溜出门,还没等到后院,就看见乔果匆匆走了进来,对他道:「百味啊,前面来客人了,可爷现在正在外面呢,你先去帮着接待一下,等一下爷就回来了。」百味奇怪道:「那你就叫他们等着啊,为什么我要去接待他们。」乔果就无奈道:「唉,百味啊,你真是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难道不知爷现在已经有了妾氏吗?家里来客人,你自然应该先去周旋一下,如果是个女眷,也可以足不出户,但你可是男孩子啊,何况这两人和爷的交情也不一般。」百味听见这么说,心里忽然甜丝丝的,心想太好了,以瀚哥哥的妾氏的身份去接待客人,现在大概只有我一个人吧。这样想着,青草也不去偷吃了,回屋换过衣服后,就高高兴兴的跟着乔果过来前厅。转过一道屏风,便是会客的大厅,百味向厅里一看,正和两个人对上了眼,只见那两人一个头上寸发不生,几个疤痕印在光滑可鉴的脑袋上,惹人注目,他颈带一串佛珠,身披袈裟,俨然一副高僧打扮;而另一人则是金冠束发,手执拂尘,浑身自然一股飘逸出尘的气质,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百味一看见这两人,心便不由得往下沉,站在屏风后哆嗦了半天。忽听身后的乔果奇怪道:「百味,你躲在这里干什么?赶紧出去啊,那是白云寺的寂灭主持和明月观的极尊道长。」他本以为表明这二人的身份好让百味明白这两人的重量,别怠慢了。谁知话一出口,就看见百味更往后退了,嘴里一边喃喃有词:「看不见我看不见我,都看不见我……」乔果更奇怪了,忍不住催促道:「百味,你这是干什么……」一语未完,只见寂灭主持和极尊道长忙站起来,一个宣了声佛号,一个念了声道号。结果还不等两人说话,百味就尖叫一声,然后猛然蹿了出去,把乔果都撞了一个跟斗。「百味……」乔果的冷汗也下来了,心想坏了,百味该不会是疯了吧?真这样还了得,爷回来还不得剥了我的皮啊。因此他也来不及和寂灭主持与极尊道长打招呼,紧接着便追了出去,剩下一僧一道只得苦笑着坐下,互相对看了一眼,寂灭主持便道:「唉,看来我们是吓到江施主的夫人了,其实……我们真的没有做什么吧?」极尊道长也苦笑道:「我们当然是没有做什么,一切都是那只妖精做贼心虚,只不过……若他真疯了的话,你觉得江瀚会听信我们的话吗?我们彼此给彼此作证,似乎……效果不会理想吧?」寂灭主持道:「阿弥陀佛,这也正是贫僧的担心啊,不过好在还有乔施主在此,他会替我们作证的,现在,我们只要继续坐在这里等江施主回来就可以了,我想,那只羊妖看我们没有追过去,应该就不会害怕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