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阮不死心的又舀了一勺喂给他,可还是未能成功喂给他。
采青瞧着出声道:“夫人您这样喂药是喂不进去的,不如您将药含在嘴里哺喂给相爷吧。”
苏阮气愤的剜了采青一眼:“你出的什么馊主意啊?”
哺喂那可是要嘴对嘴的,她好歹还算是黄花大闺女吧,怎能做那样的事情,而且对方是她最畏惧的常晏,这就更不可能了。
采青垂首道:“可若是相爷一直吞不进这药,伤好不了怎么办?”
苏阮轻啧一声干脆扔掉玉勺,捏着常晏的嘴,将药一股脑的灌了进去,好在这回汤药被他吞咽了下去,她也算没白忙活一场。
她没好气的将空碗搁在承盘上:“你看,这不是喝进去了吗?”
采青瞠目的看着苏阮,捧着承盘惊呼:“还是夫人有本事啊。”
苏阮得意的笑道:“那是当然了,我可不是什么都不会的。”
说着苏阮还不忘心虚的瞥一眼躺着的常晏,希望他醒来不会记得她做的事。
常晏这一睡,睡了一天一夜,当他醒来时已是第二天日上三竿的时候。
常晏睁开眼后便吃力的撑着身子坐起,顶着那张苍白的脸,他环视了四周,见自己身在西苑的新房,他怔愣了一瞬。
而当他瞥见趴在床沿熟睡的苏阮时,他更是惊愕的无法言语。
许是他的动静太大,本安静趴在床沿的苏阮不满的嘤咛了声,她动了动身子睡眼稀松的睁开了眼,抬眸便见醒来的常晏她道:“夫君你醒了?”
常晏轻应了声又问道:“我睡了多久?”
苏阮揉了揉眼;“一天一夜吧。”
他只记得自己好似做了一场噩梦,梦里他回到了七年前,他亲手杀死双亲的那天,他深刻的记得常老夫人那甚是怨恨的眼神,还有他浸满了鲜血的双手。
他冷笑一声怅然若失,那么多年了,他到底是对是错,他早就忘记了,可他偏又记了起来或许这就是报应不爽吧,这是老天爷才惩罚他。
苏阮见常晏陷入沉思以为他记不起因何受伤,她便问道:“夫君你还记得你是怎么受的伤吗?”
常晏苦笑着,眸里顷刻覆了层寒霜:“这伤,全拜我祖母所赐。”
苏阮惊诧道:“这怎么会……”
好歹也是亲孙子,怎么会下此毒手呢,她实在不信,祖母不应是最疼孙子的么,怎么这位常老夫人对常晏好像甚是怨恨一样。
常晏心知苏阮不解,他也不再隐瞒,他道:“我并不是常老夫人的亲孙,也就是说,她的亲生儿子并非我生身父亲,我娘是被人玷污后怀的我,我其实连我自己的生父是谁也不晓得。”
他实在是难以启齿自己的身世,可他又无法抹灭自己骨血里有多么的肮脏与不堪。
常老夫人出身名门望族,及笄后嫁与常家诞下一子,名唤常晖,自小她对常晖便寄予厚望,常晖也很是争气,长大后不负母亲期望顺利高中入仕,常家亦是成了京都有名的世家。
这本是旁人羡艳不来的荣耀,可就是在常晖议亲的时候,街坊四邻的闲话也多了起来。
在常晖二十一岁时,常家早被媒婆踏破了门槛,前来议亲的人络绎不绝,但常晖却是一个也瞧不上的,常老夫人几次规劝无果就由着他去了。
后来常晖在城西的街巷中偶遇了沈菀,两人一见倾心,相处了三月便定下了终身。
常晖将此事告诉常老夫人后,遭到了反对,她嫌弃沈菀的家世,彼时的沈菀父亲不过是八品小官,且她还是个庶出的女儿,这样的身份自是配不上他们常家的。
常晖并不在意沈菀身世,为此与她几番争执,最后常老夫人拗不过常晖的性子,勉强同意了二人的婚事。
在他二人成婚后,少不得被人说闲话,外头都说常家娶了个门不当户不对的媳妇,私下嚼舌根的不在少数。
起初常老夫人不以为意,可日子渐久常老夫人也越发愤懑,碍于常晖她也不怎么发作,只是偶尔怨怼沈菀几句也就作罢。
真正令常老夫人发狂想要杀死沈菀的原因,便是沈菀怀了常晏。
那时常晖与沈菀成婚已有三年,但沈菀的肚子一直没有消息,常老夫人心里焦急时常催促,夫妇二人急在心里却也无可奈何。
不久恰逢江州干旱,常晖授天子之名前去赈灾,说来也巧前脚常晖才走,后脚京都动乱开始,景华之变发生,乱党余孽携一众江湖人士攻打京都,那段时间整个京都乱作一团。
饿殍遍野死尸满地,整个京都陷入一片血海,贪恋美色的乱党常掳走年轻貌美的女子玷污,而沈菀也未能幸免。
直到半月后景华之变被当时还是宣王的先帝给平复,动乱后沈菀想要自尽,常老夫人为保颜面并未宣之于口隐瞒了她被人污辱的事,也准备等常晖回来再行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