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边微微沉默了一下,说:『好。』“买好后在楼下等我,会议一结束我就去找你。”舒清柳应下后,裴隽挂了电话,陆淮安在一旁听得清清楚楚,叹道:“我希望将来千万不要得罪你。”咖啡凉了,裴隽让服务生换了一杯新的,品着咖啡,轻描淡写地说:“只是让他跑几趟腿而已,作为助理,这本来就是他分内的事。”舒清柳回来后,裴隽见他看了几次表,显然是认为自己马上会下去,如果等不及打电话来,自己就可以借题发挥,赢这场赌局了。很可惜,他的愿望没有实现,舒清柳很快就停止了看表的动作,打着伞,立在屋檐下专心等起来,看他这样子,是准备耗下去了。“两小时已经过去了。”陆准安掐着秒针笑嘻嘻说:“要赢你一次可真不容易。”“看他是不是能撑过三小时吧。”裴隽没好气地说。“你不会是打算还继续玩吧?”“是你选的三小时。”陆淮安咬了下舌头,深为自己刚才的多嘴而懊恼,裴隽没事做,他可是有的是工作要处理,这个锱铢必较的家伙,一定是在报复他褒扬舒清柳的事。裴隽继续低头看书,等他把整本书看完,从书的世界里回过神来,发现三个小时早就过了,已是傍晚,雨势转小,路灯光芒昏黄,照在街道对面立着的那个人身上,那么朦胧,又那么清晰。裴隽霍地站起来,在对面靠在沙发下睡觉的陆淮安被他惊醒,揉揉眼,恍惚看看周围,“天都黑了,几点了,啊,那家伙居然还在,他大脑没问题吧?”“到点你怎么不叫我?”“很无聊嘛,我就睡着了。”陆淮安学着他的口吻,满不在乎地说:“反正等候也是助理的分内之事,哈,这次你输了,五万块,是记帐还是付现金?”裴隽瞪了他一眼,没理睬,拿起随身的东西就走,陆淮安在后面叫住他。“其实,最希望他留下来的是你吧?”裴隽脚步微顿,转回头来时嘴角已经噙满了笑,“这么听话的助理,丢了可真不好找呢。”“说的也是。”陆淮安摊摊手,“那就祝你们合作愉快。”裴隽没理会陆准安的调侃,快步下楼,一口气冲出电视台,自动门打开,他出去时,脸颊有些发凉,是雨丝打在脸上带来的清爽,却无法让他按捺住心里的不悦,说不上来的感觉,他只知道自己被某个人的存在牵动住了。外面细雨迷蒙,雨帘遮住了视线,街道上车辆不多,裴隽左右张望了一下,就看到舒清柳还立在对面的小店屋檐下,舒清柳也看到了他,两人隔着街道,迷蒙落雨中,默默对望。裴隽突然感觉很烦躁,摸摸口袋,下意识地想掏烟,手伸进去后,却发现什么都没有,舒清柳已经跑了过来,伞举到他头上,为他遮住了落下的雨点。“你心情好像不太好。”觉察到裴隽的烦闷,他说。“我刚赔了五万块,干!”舒清柳为他打伞的举动再次惹到了他,没有缘由的,他居然无法心安理得地去享受被伺候的待遇,很不爽地打量舒清柳,男人全身都湿透了,头发紧贴在额上,另一只手上抱着便当盒,让他看起来有些可笑,可是神情中没有半点因长时间的等待而涌起的烦躁感,举止平和冷静,反而是整人的自己,显得轻浮了。“会谈不顺利吗?”舒清柳又问。温和话语让裴隽稍稍冷静下来,刚才他太着急,居然忘了这是个整人游戏,迅速从不良情绪中抽离出来,反问:“我的车就在里面,怎么不去车里等?”“停车场进不去,我也怕你下来找不到人,没想到会这么久。”“喔?”裴隽斜瞥他,故意问:“你是在埋怨我?”“不,我是想问你胃还痛不痛,能不能吃东西?”裴隽眼神落到了舒清柳手里拿着的便当盒上,像是怕被雨淋到,外面套了好几层塑胶袋,他的心微微一动,语气软了下来,说:“回家吃吧。”“不是还有事要做?”问话被无视了,裴隽快步来到地下停车场,上了车,见舒清柳还站在外面,他问:“怎么了?”“我的衣服都湿了,你看是不是自己开车先去办事?”“我自己开车,还要你这个助理干什么?”“我弄脏车,你还是会生气。”还真把他的脾气摸得很准。裴隽是个喜欢干净的人,绝不能容忍有人一身湿漉漉地坐进来,不过如果对方的淋雨是他造成的,那就另当别论了,见舒清柳发鬓还不断滴着水,他心情好了很多,说:“后箱有备用衣服,找一套自己喜欢的穿。”舒清柳打开车后箱,里面放了两个很大的箱子,分别装着内外衣,还有个放鞋的简单鞋架,看样子都是没穿过的。“为了应付各种突发状况,我都会多准备一些服装,我们身材差不多,你应该可以穿,鞋袜也换一下,那么老土的样式,早该丢了。”“谢谢。”充满真诚的道谢,即使裴隽的原意是出于捉弄,也感到有些不自在,低咳一声,冷冷说:“旁边有毛巾,把头发擦干,你是陀螺吗?拨一下转一转!”话声严厉,却因为那个形容而让人觉得好笑,舒清柳擦了头发,拿出一套休闲装,在挑短裤时,动作停了停,虽然这些都是裴隽没穿过的,但还是让他有种奇怪的亲切感,将衣服都脱下来,转过身,迅速换上了。裴隽透过后照镜,可以清楚看到舒清柳换衣的模样,看着他将衣服脱个精光却毫不扭捏,虽然知道在军校这是再正常不过的表现,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舒清柳背对着他,漂亮笔挺的脊背,腰间稍稍凹下,略微翘起的后臀,因为后照镜的反射带了种旖旎的朦胧感,可惜臀以下被车座遮住了,裴隽看得喉咙有些发干,慌忙把目光转开了。不过还是可以听到换衣声从后面轻微传来,裴隽心里烦躁,情绪被一个笨蛋牵着走,这不是个好现象,也许他对舒清柳耿耿于怀,是因为他讥讽自己脑子有问题,舒清柳很少反驳他,但每次反驳都一击即中,他的确觉得自己有问题,的确去看过精神病科,他烦恼于自己不同于常人的性取向,他觉得这是不对的,却又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偏偏舒清柳揭了他的疮疤,所以他这次耍人耍得很重,甚至抱了舒清柳会随时甩手走人的想法。可是偏偏舒清柳什么都没做,又或者他做了,在潜意识中让自己注意到他的存在。裴隽心神不定,索性不再多想,推门下了车,来到车后,舒清柳刚好把衣服换完,他选了套线条比较简单的arani,很配他的身材,收腰也刚刚好,同样的时装不同的人穿,可以穿出独特的感觉来,裴隽上下打量着,说:“不错,挺配你的。”“我很少穿高档时装。”“看得出来,你只中意地摊货。”我也很中意你,难道你也是地摊货?这话在舒清柳嘴边转了几转,还是没舍得说出来,只要不触及底线,他都不会说很过分的话,尤其对方是裴隽。裴隽继续打量他,像是最苛刻的鉴定师鉴定自己喜欢的珠宝,不容他有一丝的瑕疵,而后嘴角翘起,带了些捉弄的意味,“在外面赤身裸体,你也不怕被狗仔队拍下来。”“我知道没有。”“那监控器呢?”“这里是死角。”知道没人偷拍,裴隽帮舒清柳理了下衣领,舒清柳头发没擦干,有水珠滴下来,顺着他颧骨滚落,裴隽心一动,放在他衣领上的手加大了力道,往身前一带,双唇轻点在他脸颊上,吻住落下的水珠。“裴?”舒清柳愣住了,只吐出单音字节,不过这次裴隽没生气,轻声一笑:“你好像很执着这个称呼。”“不,我只是……”舒清柳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可能他不喜欢跟别人叫同样的名字,他有他的专称,而且乐此不疲,很奇怪的感觉,就像是喜欢逗裴隽发火,而满足自己某种恶劣的兴趣那样。“我可以把你的结巴看作是紧张吗?”裴隽愈靠愈近,满意地看着舒清柳镇定的防御线断掉,注视着自己的眼瞳黝黑深邃,因为紧张微微收缩着,别有番韵味。不要对身边的人出手,将来会很麻烦。陆准安的警告被裴隽抛去了脑后,鬼使神差的,吻住了舒清柳的眼睛,又流连到他唇边,舌尖舔舐着他的唇线,却故意不做深入接触,满意地听着舒清柳的呼吸渐趋沉重,欣赏着他的隐忍,是比亲密交流让他更有征服感的游戏。“这是你的初吻吗?”亲吻如蜻蜒点水,很快就结束了,抽离时裴隽故意问。舒清柳的身体一僵,老实说这不能算初吻,但上次也是裴隽吻他的,所以,这又该是,他睁开眼,读解到对方眼神中的逗弄,不由有些气,反问:“你们演员会在意这种事吗?”下唇传来痛楚,裴隽咬得很狠,报复似的,让他忍不住轻声抽气,裴隽已经退开了,笑吟吟观赏着他的狼狈样子。“不好意思,用力大了点。”舒清柳舔了下嘴唇,有点铁锈味,嘴唇都被咬破了,这根本是故意的吧,不过比起痛来,刚才的吻更令人回味,跟上次醉酒时的激吻不同,这次的吻很温柔,让人难以想象以裴隽的个性,会这样轻柔接吻,像是在补偿自己一下午的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