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故意要吼你,太危险……我担心、没法保护你……”心情太乱,舒清柳的话说得结结巴巴,这次裴隽没打断他,冷笑着听他说完,才淡淡道:“我为什么要你来保护?”舒清柳没回答,裴隽的反应证明他现在心情相当差,在这种情况下,不管自己说什么,都是错的。裴隽转身离开,走了两步,又停下对他说:“还有,我没有想过要当英雄,我比你更珍惜自己的生命!”“裴,等等我……”裴隽没理会舒清柳的请求,反而加快了脚步,为什么要等他?他冷笑,他从来没想过要等自己,凭什么让自己去等他?自以为是的作风,他受够了,既然担心换来的只是指责,那他乐得轻松!裴隽走得很快,过了好久,才发现雨点大了,打在脸上,让愤怒的情绪稍微冷静下来,好久没这么生气了,都是拜那个白痴所赐,他放慢脚步,却始终不见舒清柳追上来,犹豫了一下,终于调头转了回去。不管怎么说,他不该在这种状况下跟舒清柳吵架,埃文除掉了,不代表这里就真的安全,尤其舒清柳还受了伤。裴隽往回走了很久才找到舒清柳,舒清柳正靠在一块石头上休息,看到他,脸上露出微笑,笃定的模样仿佛在说——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这气场让裴隽突然很不爽,快步走上前,舒清柳急忙站直身子,说:“我为刚才的话向你道歉。”裴隽目不转睛看着他,突然一拳头挥过去,正中他小腹,舒清柳没有防备,弓起身栽进了他怀里,裴隽就势抱住了他,嘴角噙起微笑。“接受你的道歉。”舒清柳靠在他肩头喘息着笑:“打得真够狠的。”“你可以试着下次骂得更狠些。”裴隽扶住他,查看他腿上的伤势,“还能走吗?”“还好,只是走不快。”舒清柳大腿受伤,还好没伤到动脉,只是因为搏斗出血过多,他刚才做了简单包扎,有裴隽搀扶,走路就轻松了很多,说:“谢谢。”“你以为我是回来帮你的?”裴隽瞪了他一眼,说:“我迷路了,这林子太大,没人带路走不出去,好好找路,让你的存在有点价值。”刻薄的言辞,却让舒清柳感觉亲切,说:“是。”路并不难认,但雨大路滑,两人又受了伤,所以走得很慢,等下了山,来到路边,已是傍晚,裴隽扶舒清柳上车坐好,自己坐进驾驶座想开车回去,油门却怎么都启动不起来,看来车被人动了手脚,他掏出手机想叫救援,发现手机摔碎了,根本无法使用。裴隽转头看舒清柳,以舒清柳的技术,要启动车应该很简单,不过天黑雨疾,勉强开车太危险,他在看到舒清柳的手机也摔坏后,放弃了回去的想法,关紧车门,说:“早知道就跟齐天一起走了,希望那混蛋记得帮我们叫救援。”“等天亮再说。”长年的军旅生涯让舒清柳习惯了应付各种突变,现在的状况不是最糟糕的,车上有伤药,他把手电筒支在搁板上,帮裴隽检查了胳膊上的伤,只是轻微擦伤,已经止血了,不过当时埃文对裴隽开枪的那幕还是让他心惊胆颤,否则他也不会那么大声的吼裴隽。舒清柳帮裴隽包扎好后,又给自己的伤口敷了药,埃文下手狠辣,他身上除了各处大面积的瘀青外,还有好多划伤,说起来还要感谢齐天,要不是齐天及时出现,引开埃文的注意力,他跟裴隽都很难逃脱,等他赶回去时,齐天已被裴隽打晕了,他的子弹也很快用完了,后来幸好裴隽帮忙,他们才能全身而退。埃文是职业兵,在他以往对付过的敌人中,他不是最强的,却处处占到上风,有种感觉,自己再无法回到以前勇往无畏的状态了,心里有了很多牵挂,这些都让他在行动中畏手畏脚……“在想什么?”沉思被打断,舒清柳回过神来,笑了笑,说:“我发现自己今天状态很糟糕。”裴隽眉头微挑,却没说话,舒清柳又继续说:“其实你来救我,我很开心,可还是忍不住发你脾气,可能对我来说,你太珍贵了,我怕不小心会伤到,所以在你面前,我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车里很暗,舒清柳看不清裴隽的表情,一阵沉默后,就听他噗哧笑了,“我比较喜欢听你结结巴巴的表达方式,很有趣,你紧张时的样子满好玩的。”“裴隽!”低笑持续了很久,除了调侃外,还带着愉悦的情感,然后裴隽靠近舒清柳,说:“告诉你,越是珍贵的东西,你就越该牢牢抓住,否则他很容易跑掉的,下次记住。”舒清柳的回应是吻住他的唇,带了些凉意的温度,让他想到作为一个普通人,今天的经历一定让裴隽感到很辛苦,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跟随在自己身边,这份体贴让他感到心里很暖,于是加深了吻,细心品尝着相濡以沫的感觉。热吻在不知觉中提高了车里的温度,气氛正好时,咕咕叫声很不合时宜地响起,裴隽一愣,随即大笑起来,咬着舒清柳的唇,说:“我饿了,要怎么喂饱我?”舒清柳已经习惯了裴隽这些咸湿玩笑,冷静地从座位下拿出预备的铁盒饼干,撕开封贴,递给他。“我只有这个,今晚将就一下吧。”“真的很将就,”裴隽吃了一块,叹道:“味道比你差远了。”不过总比没有好,他将湿漉漉的外衣脱了,扔去车后座,舒清柳也依样做了,顺便把车篷上的移动板拿下来,和裴隽一起半靠在椅背上,一边嚼饼干,一边透过上面的玻璃窗看外面星空。雨停了,不过夜空依旧灰蒙蒙一片,难得的留宿露天,却无法欣赏夜景,让人感觉遗憾,不过车里不时传来的卡嚓声消减了那份遗憾,很滑稽的气氛,终于让裴隽再度笑出声。“我不太喜欢饼干,因为有一晚吃了整整一大盒,太腻了,以后就不想再吃了。”“为什么吃那么多?”“小孩子晚上没事做嘛,那个老混蛋不在家,我就坐在院子里吃着饼干,等我妈回来。”可是等到最后,那个女人也没回来,为了逃离家暴处境,她丢下了自己的亲生儿子,只留下一盒饼干,他记得女人说很快就会回来,谁知那个很快是永远。那晚他久等母亲不归,就猜到了真相,他也想逃,可是不知道该逃去哪里,那一晚继父没回来,整个大房子里只有他一个人,空静得让人绝望,他一边哭一边吃饼干,那时的他绝不曾想到,在二十年后的今天,他会跟一个男人在夜空下吃饼干,同样的气氛,不同的心境。舒清柳不知道裴隽在想什么,但是可以感觉得出他的落寞,拍拍他的手,问:“那个混蛋对你很不好对吧?”“他该庆幸,如果那天桌子上是刀子的话,他早死了。”因为女人的逃走,家暴变本加厉的落在他身上,可是从某一天开始,继父对他的态度突然变了,不仅不再有责罚,还变得很关心他,买他喜欢的东西,热心得让他觉得害怕,后来,在某个晚上,那混蛋摸上他的床,对他动手动脚,他顺手抄起桌上的酒瓶,用力砸了下去,然后不管男人死活,随便找了几件衣服就跑了出来,此后,再也没回去过。“抱歉……”虽然裴隽说得轻松,但舒清柳却听得很难受,甚至后怕,他终于明白那晚为什么裴隽在看到小小被自己弄哭时,会大为光火了,原来是有心理阴影,自己当时不该那样骂他的。他查过裴隽的过往,但没想到事实与他查到的还是有很大出入,他可以想象得出一个少年跑到举目无亲的大都市里,当时所感受到的恐惧和害怕,也许一个不小心,就沦落到可怕的环境下做事,那种生活是他不敢想象的,只能说裴隽能走到今天,是他的幸运,也是自己的幸运。“当年要强暴我的又不是你,你说什么抱歉?”裴隽笑着看他,“那时年纪小,做童工也没觉得辛苦,还觉得满好玩的,当然,跟你们这种富家小孩没法比,那时你还在贵族学校里风光吧?”“没有风光。”舒清柳被他说得笑了,“我家教很严,加上我自卑,所以很少跟人交流。”“为结巴自卑?”裴隽兴趣涌了上来,问:“说起来,你一直没说你的结巴是怎么治好的?”舒清柳笑而不答,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我有没有说过我是你的粉丝?”“与这个有关?”“关系很大。”舒清柳说:“那天我偶然听到你刚出道时的演唱会,惊艳到了。”裴隽一怔,称赞他听得太多,但赞美由情人嘴里说出来,感觉还是不一样,他被星探相中,出道时才十五岁,舒清柳也不过十六、七岁,说起来都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听他说起往事,嘴角不由愉悦地翘起。“我记得那首歌叫《那一段星光》,很好听的曲子,不过你独唱时走调了。”想起当时听歌的情景,舒清柳忍不住笑了。他母亲在音乐上有一定的造诣,他从小耳濡目染,也懂一些音律,所以当听到裴隽独唱时,不仅节拍抓错,还稍微有变音时,他整个人都被震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