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逸不敢和龙乘风直说,只能连连说:“宫中不宜有外臣入住,与天子同室更不合礼仪,不如让沈大人住到我那里去吧。”龙乘风脚下不停瞪大眼睛问:“什么叫不合礼仪,你以前不老讲些明君贤王不拿架子,和好友重臣同塌而眠的故事吗?你不还说这些故事都被引为美谈吗?怎么到我这里就不合礼仪起来?”楚逸暗叫,我的天,同塌而眠?这下只怕沈君玉都不免要误会了。龙乘风是一个一门心思用到底的人,主意一定,任楚逸费劲唇舌,也只当没听见。沈君玉下的魂飞魄散,连声反对,努力挣扎,却没任何效果。他外表虽冷漠,内心却豁达,几番挣扎不开,也就不再费力反对了,默然任他牵着走。而且皇帝虽粗鲁,却没有坏心眼,就连说同塌而眠的话,也字让人觉得他胸怀坦荡。他安下心来,不在犹疑,倒觉得握着自己的那只大手,如此有力,如此坚定。这样的人,纵然不是帝王,若下定决心要保护一个人,也一定会坚持到底。皇帝把沈君玉一路带进自己的寝宫,吓坏了所有的太监宫女,就算先帝如何看重沈君玉也不曾如此忘形啊。大家你一个眼色来,我一个眼色去,都会心暗笑,佩服那位沈尚书的本领,这么短的时间就把新行地迷住了。楚逸暗暗叫苦,龙乘风却全无心机,命人在自己床边另安一塌。他件们只道他还要假正经,都暗笑着领命而去。这寝宫还在忙着,外面已有太监来报太后驾到,龙乘风的火气立刻被勾了起来,冷哼一声往外走,楚逸无奈的跟了出去。沈君玉明知太后不怀好意,却也没一丝担心,认定龙乘风必定能拦下。对于种种流言和误解,他也重来不曾放在心上。他静静做下,闭目养神。连日在户部劳累本已够累,如今已是半夜,他实在耐不住困倦,这一闭目,竟在也睁不开,就这样伏在案上酣然入睡。龙乘风拦住太后的鸾驾,不等太后开口,先将三块腰牌扔到太后脚下,冷冷说:“天晚了,请母后回去休息吧!”说完,回头就走。太后一见腰牌,知事情败露,他是妇道人家,没什么见识担待,顿时一阵心虚,又知道儿子那固执的性子,知道他已经动了气,如果自己再不知道进退,儿子一定会把事情闹起来,宣扬的人人皆知。只得暂时压住心中怒火,先自回宫。龙乘风和楚逸回到寝宫,见到沈君玉倚着桌子,竟已入梦,二人同时一愣。一个臣子置身在皇帝的寝宫,在怎么说也会惊恐万分,万般不自在才是,哪里还敢皇帝没休息的时候自己就先睡了。楚逸只觉得他胆大包天,龙乘风却觉得此人嚣张狂妄。他将沈君玉纳于一室保护,只是觉得保护臣子是皇帝义不容辞的责任,不代表他有多喜欢多重视沈君玉。事实上,他对沈君玉一肚子气还没消。这个家伙居然抢走了自己心爱的姑娘的芳心,这个家伙居然对他这样的不客气,这个家伙居然敢在他还没休息的时间就旁若无人地大睡…他心里还有气,上前一步,伸手猛摇已熟睡的沈君玉:“喂,快起来,你开什么玩笑,我都还没睡,你居然就睡着了,你眼里还有没有这个皇帝?”楚逸看龙乘风这孩子气的行为,只觉得好笑,暗叹可怜的沈君玉怕是难睡一个安稳觉了。可接下来的行为完全出呼他的意料,只见熟睡中的沈君玉突然伸出拳头,重重的打了出去。龙乘风惊叫一声,后退一步,右眼上出现一团淤青。龙乘风挡回太后,回到寝宫却发现沈君玉已经倦极入睡,还在睡梦中把欲推醒他的龙乘风打出两个黑眼圈。为了保护沈君玉,可怜的楚逸只好当了“打伤君王”的代罪羔羊,被父亲楚侯爷禁足并家法处置。沈君玉自从住进寝宫以后,发现自己的生活习惯处处被人打扰。以往他忙起公务来时常常忘记吃饭,现在身边始终有两个龙乘风派来的侍卫提醒,还说只要他长一斤肉皇帝就赏他们一两金子;以前他可以在户部工作到深夜再回府,可是现在他要早早回宫,因为龙乘风非要在宫中等他回来一起用膳;以前大臣们最多骂他“钱痨”,现在连户部的下属们都用怪异的眼光看着他,猜测他是不是用自己的“美色”迷惑了皇上;以前他孤家寡人自由自在,现在皇帝居然说要为他和萧雨柔赐婚,甚至在出征前夕,跪求母后放过沈君玉……这一切真是乱七八糟,莫名其妙。沈君玉一开始非常惊讶,到后来渐渐明白了龙乘风所做的这一切,都只是因为龙乘风是一个真正大度的君王,他在用心爱着自己的臣下,甚至不懂得用自己的权力夺得心爱的女子,而是不惜牺牲自己的所爱,来成全他人。沈君玉也在每日的相处中,放下了自己的成见,皇宫对他再也不是被逼无奈下入住的地方,每天他都会情不自禁地想着赶快把工作办完,回去看那一桌温热的酒菜,哪一个哈哈笑着等他的人。那深夜里温暖的烛光,那个傻笑着的皇帝,已经给沈君玉生命中至深的温暖。大庆国永威元年,二月,雁国欺庆国穷困,无力兴兵,大举入侵。大庆国永威元年,三月,庆王龙乘风出乎各国意料,领兵迎击雁军,两军阵前斩将夺旗,大获全胜。庆军顺势攻入雁境,十日之内,连下五城,长驱千里。雁军一退再退,直退入雁国沈君玉悠悠醒转,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御账之中。身边照顾他的小将赵定天拗不过他,扶他去帅帐,刚刚走进,却听得龙乘风铿锵有力的话语:“楚逸没有错,他只是依旨行事。是朕让他无论何种情况下都要保护沈君玉的安全。众臣们,你们可知沈君玉五年来为国积聚财力,全无私心,以致仇敌满朝而国库日渐充盈?你们可知我庆国军士一应远征之物都无所缺,而庆国百姓不需为增加赋税而担心?你们可知他这主管全国财务的高官却是竹门瓦舍,外无应门之童,内无待客之财?你们可知他五年来操心国事,废寝忘食,百病缠身却无一句怨言?不错,时间不知多少有才之士,沈君玉算不上独一无二,但能这样全无私心,为国为民的心志高洁之士,再难寻到!朕若不知珍惜,岂能为人之君,岂配为人之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