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时候,崔来仪不回老家,托辞要准备考留在杭州,实则借着过年,节日里殷勤地频登姜府大门。
然而姜雪蕙不为所动,每回都带着嬷嬷和丫鬟,与他相谈甚欢,却保持着距离。
他与姜府一众小辈都混的相熟,而表妹如隔云端,不远不近地与他来往。
他很是失望,坚持努力表现,希望能打动她。可她亲切温和,却不曾将他放在心上。
年初六,他参加当地朋友家宴席。在三楼楼阁处散酒气,看到正对着对面阁楼女客聚集的花厅里,姜雪蕙穿着雍容华贵的衣裙,淡扫峨眉,妆容清淡,仍难掩天姿国色。
灯火通明处,姜雪蕙在人群中光彩照人,她亲切地与不同的女眷招呼往来,在场几十位女眷,每个人的名字她都叫的上来,寥寥数句就让对方视为知己,引得赞誉声一片。
他在那站了很久,直到宴席结束,远望着她款款离去。他心跳不已。
次日又得知姜雪蕙出了门,店铺看不见她。根据店铺伙计的话,一路走去码头,只见她身着男装,护卫和男装的丫鬟跟在身后。
她同昨日华服丽人截然不同,脸上画了厚重的眉,唇色发白,披着玄色大氅。看着像富商家的小少爷。
他慢慢走到她身侧,她笑着打了招呼,便专注地盯着来往船只,手不停在记录。
过一会又进去海商会馆,崔来仪看着姜雪蕙用行话与不同的人交谈。她谈笑风生,毫不怯场,与那些海商你来我往地砍价。订了不少货物。
崔来仪想:姜家表妹如此人物,傲气些实在正常不过。等他在春闱考个好名次,才能让表妹高看几分。于是提前回书院,勤学苦读。拿下探花之名。
本以为凭着两家的交情和他的名次家世,这门亲事十拿九稳。谁知竟坏在了母亲的嘴里。
母亲自负美貌,嫁入高门世家,性情愈发高傲。她看不上身份低微,靠献媚生存的女子。除了节日,平日都不让妾室庶出子女来请安,免得招了她的眼。
她与姨母是嫡亲姐妹,感情深厚,又看中姜雪蕙品貌出众,难得不计较姨夫官位低微,在幼时就撮合他同表妹成亲。
可惜他当时不珍惜。等姨夫升任尚书,能与他家平起平坐,母亲催的愈发勤快。
本以为母亲难得一回因亲妹妹没有看菜下碟,能让姨夫允了婚事。不曾想表妹身世离奇,被嫡庶互换,亦非姨母亲女。
这事气的母亲当场发作,而姨母护着女儿,与母亲对骂。这一来,坏了两家亲戚情分,婚事更是无法再谈。
他不介意表妹身世,苦心劝的父亲点头。可母亲那一直无法转过弯,被他多番苦求,才勉强同意。
可姨父姨母不肯原谅他家,只愿当寻常亲戚来往,拒绝婚事。
崔来仪授官后有假期,他没回老家而去了杭州,但再难找到表妹。无论姜府,店铺,码头,皆无表妹芳踪。
她写信说对他毫无情意,让他不必为难自己。祝他早日觅得如花美眷。他日等姨母消气,两家再恢复如初。
崔来仪待到假期快结束,不得不返回京城入朝。无论他怎么写信,姜雪蕙都不再回复。
他不死心,在京城等候许久,终于等来大表妹回家的消息。立即告了假,来姜府拜访。
可是表妹看见她,神色还是淡淡的。只是会同他说些话,总比之前连见都不见要好。
崔来仪步履沉重地离开。姜雪蕙送至抄手游廊,她在游廊里头凝视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想起前男友在阳光下奔跑的身影。
原本她以为自己选了个不错的人,长久相处下去,她能真心喜欢上他。
可被爷爷注意后,她细查了男友,方知他是被当成继承人培养。
这样的人如她垂垂老矣的爷爷,只要有一口气在,永远有前仆后继年轻美貌女人。
真正让她决心分手,是朋友同男友谈论时下一桩热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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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都不以为然。有小弟讨好说早知这女人不知趣,何必赏她的脸。
男友淡淡地说:“送上门的肥肉别人为什么不吃。既然主动送上门,就要有承担的觉悟。
她这么做只让自己变得更可笑。不如捞一笔潇洒离场。”
那一刻,她的心凉透了。她在那样的环境长大,知道他们常有上位者的傲慢。她和犀利妹与他们大多人都格格不入。而那天,她差点吐出来了。
她不诧异他向来自律却因少年意气去打那样的赌。她也感受他的喜欢发自真心。可是他的真心在他的家族利益面前,不值一提。
她不知道这番情形被谢危看在眼里。他正站在庭院另一头的游廊,远望着她的身影。
过了几日姜雪蕙入宫接受宫廷礼仪培训,所有考核她一次通过,成绩均是优等。
苏尚仪笑称姜雪蕙都不用培训了,因她是前任王尚仪的关门弟子,可直接执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