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憎恨他的离去,但我也明白这可以检验我的新能力。我得在房子里保持温文尔雅的风度,然后自行到街上去进行血腥杀戮,然后还要学习,让玛瑞斯看看我在空闲时间里都做了些什么。
他自第二次出行归来后显得疲惫不堪,异常悲伤。他像以前那样提起那些&ldo;必须被保护者们&rdo;,他们似乎已经安息。&ldo;我讨厌他们,不管他们是些什么东西。&rdo;我说。&ldo;不,永远不要对我说这种话,阿玛迪欧!&rdo;他怒喝道,有片刻间我感到他前所未有地勃然大怒。事实上,我直到现在也不知道在我们共同生活的岁月里,他是否真的曾经愤怒。他逼近我,我感到一阵恐惧,向后退缩。但当他狠狠地在我脸上掴了一掌后,就完全恢复了常态。这一掌如往常一样,打得我脑中嗡嗡作响。
我忍受了这一掌,向他投去怨怒的目光,&ldo;你简直像个小孩一样,像个小孩强要装成主人。我只有控制情绪忍受你。&rdo;当然,我是费劲生平之力才说出这样的话来的,况且我的头脑还在发热。我绷着脸,蔑视着他突然爆发出来的笑声。结果我自己也笑了起来。
&ldo;但是,玛瑞斯,&rdo;我恬颜问道,&ldo;你说的到底是些什么样的生灵?&rdo;我竭力恭敬虔诚地发问,我所问到的毕竟是个严肃的话题。&ldo;你知道,每次你都满心痛苦地回到家里。那么,他们到底是谁,为什么必须照顾他们?&rdo;&ldo;阿玛迪欧,别再多问了。天明时分我尤其为他们感到忧虑,我想象着我们在血族之中的敌人已经逼近。&rdo;&ldo;其他吸血鬼吗?他们是否和你一样强大?&rdo;&ldo;不,那些经历了过去岁月的吸血鬼们从未如我一般强大,所以他们离开此地。&rdo;我困惑不解。他以前也暗示过,他要和其他吸血鬼划清界限,但不必为此多费力气。而现在他似乎郁郁寡欢,软弱无力,渴望倾诉。&ldo;但是我想象着总会有其他人来破坏我们的平静。他们不怀好意,他们从来不怀好意。他们想要在威尼斯狩猎,或者想要营造自己的小势力,他们想把我们彻底摧毁。我想象……但关键是,我的孩子‐‐啊,我的聪明的孩子!‐‐我绝不能告诉你太多古老的神秘。这样,无论他们如何强迫你与他们合作,或违背你的意愿,探究你的思想,永远也没有人能够从我的学徒心灵中挖掘出那个最深的隐秘。&rdo;&ldo;如果我们有一段有价值的历史,先生,那么你应当向我和盘托出。究竟是什么样的古老神秘?你总是把我禁锢在人类历史的高墙之内。你让我学习希腊文,甚至那可怕的不为人知的埃及铭文,你总是考问我古罗马与古希腊的浮沉,以及我们的大陆每一次向神圣国度发起的圣战。但是我们自身的历史又如何呢?&rdo;&ldo;它永远都在这里,&rdo;他说,&ldo;让我来告诉你,我们的历史和人类一样古老。它一直就在这里,永远只有一点点,永远充满着敌对,只有当个体处在孤独状态,或者有一两个人独处并且渴求爱的时候才是最好的。这就是我们的历史。简单明了。我希望你能用你目前所掌握的五种语言把它给我写下来。&rdo;他闷闷不乐地坐倒在床上,任凭沾满泥土的靴子弄脏床上的绸缎。他倒在靠枕中间,看上去如此阴郁,怪异而又年轻。&ldo;玛瑞斯,说说看,&rdo;我坐到桌前诱哄着他,&ldo;到底是什么古老的神秘呀,那些必须被保护者是什么人呀?&rdo;&ldo;掘入我们的地狱,孩子,&rdo;他竭力让自己的话显得冷嘲热讽,&ldo;在我所谓的异教时代的群像中,你将找到和那些必须被保护者们同样重要的东西。别管我吧,以后我会全都告诉你的。但是现在,我得教给你有用的东西。在我不在的日子里你大概学习了一些东西,现在来告诉我你学到了什么?&rdo;他走前要求我学完全部的亚里士多德,不仅是集市里能买到的书籍,还包括他自己收藏的一本书,他说那是更纯粹的希腊文。而我已经全部读完了。&ldo;亚里士多德,&rdo;我说,&ldo;还有圣&iddot;托马斯&iddot;阿奎那。啊,伟大的体系是如此令人愉悦,当我们感觉自己陷入绝望,我们应当设想有关我们身边的虚无之境,这样,我们就不会沉溺,而是作茧自缚,这同虚无一样毫无意义,但是过于琐碎,以至于容易被忽略不计。&rdo;&ldo;说得不错,&rdo;他意味深长地叹息,&ldo;也许再过一些夜晚,你可以说得更好,但此刻你如此幸福快乐而富有活力,我还有什么可挑剔的呢。&rdo;&ldo;我们必定有所起源,&rdo;我转换话题。他如此沮丧,以至于无法做答。
最后他振作了一下,从靠枕中站起来走向我,&ldo;我们走吧,去找比安卡,让她暂且打扮成男子,穿上巡警的制服,暂且把她从那些房子里面解放出来吧。&rdo;&ldo;主人,这对你来说可能是个不同凡响的念头,但是比安卡和其他很多女人一样,早就有女扮男装微服出游的习惯。她早就穿着男装游遍了这个城市。&rdo;&ldo;是的,但却缺少我们的陪伴,&rdo;他说,&ldo;我们可以带她见识那些最险恶的地方。&rdo;他做出一个戏剧性的滑稽鬼脸,&ldo;我们来吧。&rdo;我感到兴奋。我们把这个主意告诉她,她也感到非常兴奋。
我们是穿着巡警的武装闯到她家里去的,她于是迅速从我们身边溜走,跑去化妆。
&ldo;你们给我带了什么衣服?啊,今夜我扮成阿玛迪欧,真是太棒了。&rdo;她说着,关上通往客厅的门,她的宾客们同往常一样,即便她不在也能自得其乐。有些人弹奏风琴,唱着乐曲,一些人掷起骰子,吆五喝六。她褪下衣服的束缚,在我们面前赤裸如海中浮起的维纳斯。我们为她穿上蓝色的护腿,束腰外衣与紧身上衣。我为她束紧腰带,玛瑞斯把她的长发拢在一顶丝绒软帽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