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怀瑜不想走,他想在这里守着大哥醒来,可他没有办法反抗。
最终,也只能用力扯了一把江怜雪的袖子,使劲眨眨泛红的双眼,吞下眼中泪水,一字一顿地说:“母后,我要他活。”
第44章
这个“他”是谁,不言而喻。
也不知道江怜雪是被这句话给镇住了,还是顾及到日后要稳住言怀瑜,一直到将言怀瑾发配到永山为止,倒是当真不曾再对他做什么。
“其实这件事上,太后做了什么都不奇怪,毕竟她的用心慎之心里早就有数了,无非是有输有赢罢了。”澹台进坐在书房的窗边,望着外头一株没有开花的海棠花说道,“最叫慎之寒心的,是大长公主府和何家。”
大长公主府阿弯知道,她还小的时候那个哭哭啼啼地来找言怀瑾的高仪郡主吴釉儿,就是大长公主府的嫡孙女,这些后来素梅都说给她听过。
可是何家……
“那不是公子的外祖家吗?”阿弯很是不解。
“大长公主府是因为高仪的事,不过早几年大长公主对慎之就已经不冷不热的了,慎之心里也有准备,关键还是何家……是啊,明明是外祖家啊……”说到这里,澹台进难得地叹了一口气,“按理说慎之那些舅舅舅妈,外祖父什么的,不应当坚定不移地站在他身边吗?偏偏听说他中毒倒下了,而太后扶持了五皇子继位之后,一大家子人都夹起尾巴关在府里,连进宫探望一下慎之都没敢,那段时间慎之刚刚醒过来我去看他,偌大的宫殿里连个人影子都没有,只有素梅和三才忙前忙后的招呼,再就是小六趁着没人管的时候溜过去,看着真是……”
真是怎样,他没有说。
阿弯却明白的,明明是人生最低谷的时候,身边却没有一个家人的陪伴,只剩自己一个人,面对病痛的折磨和死亡的威胁,乃是世间最最最寂寥的一件事。
所以在那之后,刚刚到永山住下时,言怀瑾看着对什么事都没有兴趣,甚至不在乎自己的毒还能不能解,一定是因为心中早就没有了羁绊,连生死都能看淡。
阿弯很庆幸,如今的言怀瑾已经挺过了那段时期,可她同时也很心疼,心疼得想要立刻见到他。
“世子哥哥,我想回去。”这般想的,她就这般说了。
“嗯……啊?”澹台进懵了,这不是好好地在说言怀瑾中毒的事吗?
这破丫头怎么想一出是一出啊?肯定是言怀瑾教坏的!
*
因着笄礼的准备已经告一段落了,也没阿弯什么事,且她想回别院的心情太过迫切,澹台进最终拗不过她,还是派了个车夫将她送回去。
然而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走的时候太匆忙没有仔细检查的缘故,马车在行到永山半山腰的时候,车轴坏了一根。
车夫很是过意不去,把阿弯请下来之后说道:“对不住大小姐,这车轴我得重新固定一下,需要点时间,劳您耽误一下了。”
阿弯自然不会与他计较,想想这里离别院还有段距离,自己走上山花的时间有点久,不如还是等一等车夫好了,便走到道边的树荫底下坐着消磨时间。
此处是半山腰一处颇为宽阔的大道,偶尔也有山民三三两两的经过,阿弯也不在意,只撑着个脑袋打着哈欠看车夫忙碌不休。
忽然间,身后隐隐约约传来一些动静,听上去有些古怪,阿弯顿时一个激灵坐直了身体往声音来处探去。
声音是从距离她这片树荫有些远的矮木丛里传来的,似乎是两个人在嘀嘀咕咕地说什么,阿弯一时好奇,看看车夫似乎还要忙一阵子,便猫着腰往那边凑了凑。
等她找到个不错的隐蔽之处蹲下来探出脑袋往那里一看,却是两个做寻常猎户打扮的男子,正一边检查手边的武器一边躲在角落里悄声地说话。
从阿弯的角度刚好可以勉强听到他们在说什么。
其中有个刀疤脸的瘦高个,一边把腰上匕首取出来检查一边问身边另一个长着络腮胡子的汉子,道:“大哥,这趟买卖到底靠谱不?你有没有事先收好银子?”
络腮胡子拍了拍身上的短衫,低声道:“自然是收了,这种提着脑袋的活,不狠狠敲他一笔怎么行?你别说,这次这个金主看着不差钱,说多少给多少,还都是现银,稳得很。”
“但我听说,那山头上住着的是个大人物啊?前几天也去探过了,护卫的人不少,听说上个月癞七那伙也去摸了一趟,叫人给直接摔下了山,惨得很。”刀疤脸似乎有些不情愿,皱着眉头跟络腮胡子抱怨。
络腮胡子却不在乎,只道:“那是他蠢,要不是大人物能找上你我这种道上数前排的?明知道人家侍卫多就别正面硬拼,咱们兄弟俩的本事可比他厉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