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里像是犯了错的小学生,小声小气的说自己通过了T大的艺考,一点都没敢露出来高兴的意思。
聂修沉默了半晌,只说了两个字恭喜,而后便挂了电话。佟夕知道他一定会生气,连着发了几条信息向他解释原因。聂修一条都没回复。她给聂修写了一份长信,向他道歉,他也没有回她的邮件。
半年来,只要她发邮件过去,聂修必定会在第二天回复,不论多忙,都会耐心细致的替她解答各种难题。他不善于表达情感,更不擅长甜言蜜语,邮件都是中规中矩的写解题步骤和思路技巧,十分符合“聂老师”这个身份。但是,每份邮件的最后,都有个倒计时时间表。不是高考倒计时,他改了两个字,叫同城倒计时。
整整一周,聂修都没和她联系,佟夕预感到这是分手的前兆,几次拿起手机想要打电话都默默放下。或许对于聂修来说,突然改变志愿这件事,不仅是失信那么简单,他会认为,在她心里,佟春晓比他重要得多。关于这一点,佟夕的确不能否认,自己心里是有一杆秤,佟春晓的分量的确大于聂修。她很怕聂修会问出这样的话题,她不能违心的否认,而说实话,一定会伤了他的心。
高三的寒假短到只有一周,腊月二十六这天,学校还在上课。下午放学的时间比较紧,吃完饭就要赶回来上晚自习。佟夕正和同学步履匆匆的往校外走,突然看到二十米开外站着一个人,惊讶到步子一顿,立刻停了下来。
聂修穿着件深咖色羊绒大衣,竖着衣领,挡住了下颌,只露出好看的眉眼和高挺的鼻梁。
佟夕不承认自己颜控,可是她不得不说,这一刻的聂修真的是好看极了,周围路过的同学,不分男女都朝着他看。佟夕又意外又激动,心里又很紧张忐忑,不知聂修的来意。
学校门口人来人往,她怕叔叔看见,匆匆走到聂修跟前说:“你到鹭鸶巷的石桥那里等我。”说完,拐头又进了学校,去办公室向班主任请假,说自己肚子疼,不能上晚自习了。
班主任以为她来了大姨妈,也没好意思多问,就准了假让她回去。
佟夕急匆匆跑到鹭鸶巷后街的石桥那里,看到聂修,就迈不开步子了,还是聂修先朝着她走过来,一丝笑模样也没有,高冷的气场,发挥到了极致。
佟夕想,这是要来当面谈分手吗?可是聂修又没有主动开口,居高临下看着她。
佟夕被他的目光里的冷气和怨气给逼得低垂了视线,目光落到他的大衣,下意识问:“你冷不冷?怎么穿得这么少?”
“不冷。”声音不带一点感情。
好吧,看这冷淡的样子是要分手无疑了。佟夕抽了抽鼻子,问:“你吃饭了吗?”因为一路顶着寒风跑来的,她冻得鼻子不透气,话里带着鼻音。
聂修没回答,拽着她的手,先把人塞进旁边停着的车里,才说:“没吃。”
“那我请你吃饭吧。”
聂修不置可否,发动了车子。眼看车子开出了镇上,朝着浠湖度假村的方向去,佟夕忙问:“你去度假村啊?能不能别再这儿吃饭?”
“为什么?”
“我怕人看见。”
“你怕人看见?”聂修本来就窝着一肚子气,这下火上浇油,可真是气得不轻。
佟夕苦着脸,也不敢继续抗议了。
度假村到了冬季,生意一样很好,因为有温泉。佟夕进了大厅,便左顾右盼,担心碰见沈希权。中学六年,这是第一次撒谎逃课,千万千万不能被叔叔知道。
聂修领着她上了二楼的包厢,面沉如水,一言不发。
这是佟夕第一次见到聂修生气。平素温柔体贴,彬彬有礼的男人生气起来完全变成陌生人,气场冷到让人退避三舍。
佟夕心里有愧,也不敢主动开口,也不敢挑起话题,低垂着双目,两手捧着杯子,小口小口的喝柠檬水,样子很乖很软萌。反倒让聂修一肚子火气没法发泄,气鼓鼓的闷着。
让人快要窒息的沉默终于被上菜的服务生给打破了。
聂修点了那么多菜,一看两人就吃不完。
佟夕小声叹气:“唉,散伙饭好丰盛啊。”
聂修看了她一眼,没好气的说:“想得美。”这是相识半年来多,他第一次对她说了句重话。
佟夕一点没生气,眼睛一亮,反而咬着筷子笑了:“咦,你不是来和我分手的啊?”
“我什么时候说过分手?”
佟夕撇撇嘴,说:“你好久没和我联系。”
“好久?一周没联系你都觉得好久,那异地恋半年见不到面你不觉得难受?”
“我们不是每天都可以网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