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起哄:“就是!”严信偷偷瞄了吴忧一眼,小脸蛋红一片白一片的:“我要长身高啊……”吴忧没听清:“什么?”周子安道:“忧姐,你不知道,他为了长高,只喝牛奶,快一个月了,我看着都快吐奶了!”吴忧正把烟往嘴边送,一听言,愣住,香烟悬停在唇边。她转头看向严信,默了片刻,问:“到180了吗?”严信抿了下唇,摇头。180公分的高度像是一座大山横在他面前,快一个月了,半点翻越的苗头都没见着。宿舍那面被他刻上身高尺度杠的墙壁,都快让他给盯穿了。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吴忧觉得好笑:“叹什么气呢?”严信鼓起勇气:“姐姐,能算上头发的高度吗?”“你觉得呢?”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晚饭后,小分队将阵地转移到农家院的晒坝上,集体坐成一排聊天看星星。山里能见度高,空气干净清新,夜空像一块漆黑如墨的天鹅绒幕布,点缀着无数颗珍珠宝石般耀眼的星辰。久居城区的孩子们难得见到如此壮阔的星空,无不惊叹。“诶诶,我好像看到北斗七星了!”周子安对着天空比划:“你们看,还真像一把勺子。”“顺着勺口应该能看到北极星吧。”张齐看了看,一指:“是那颗吗……好像不怎么亮啊?”“北极星是名气大,其实只是一颗二等星,并不太亮。”于勤一本正经解释:“秋季亮度高的星星不如冬夏两季多,到了冬天,猎户座的三亮星和大犬座的天狼星才是真的亮。夏天的话,最瞩目的就是南方天空的天蝎座,其心脏‘心宿二’是一颗一等星,星光呈火红色,特别耀眼,古代称其为‘大火’。”“学姐,你可真专业。”于勤扶了扶眼镜:“略懂。”赵小超推她一把:“装!”严信一直没出声,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星空,想象着一只巨大的蝎子骄傲地扬着带有剧毒的尾刺,强大、高贵、光芒万丈,让人不敢直视,却又忍不住虔诚仰望。他看了许久,转回头看向吴忧。女人单薄的身子蜷在大竹椅里,长发随意的散乱着,挡住了柔弱的侧颜。安静、恬适,已经睡着了。这夜,严信躺在床上辗转难眠,他的床靠近窗户,一扭头,就能看得窗外浩渺的星空。他盯着星空发呆,片刻后又撩起被子蒙住头,间或还蹬两下腿,再然后一把掀开棉被,又对着窗外发呆,如此反复,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抽风状态。周子安被严信吵得暴走,一翻身爬起来,跳到他床上把人给拎了起来。“你丫发什么神经?!大晚上不睡觉,要死啊!!”严信静静地看着他,片刻后,眨了眨眼睛。“靠!”周子安瞬间没了脾气。两个少年盘腿而坐,在夜色中相对无言。周子安抓了抓头发,表情难得严肃,对严信认真地说:“兄弟,听哥哥一句劝,换一个吧。”严信绷紧脸:“什么意思?”周子安撑着一边脸,静了片刻,幽幽道:“你女王吧,我感觉……你hold不住。”严信懵:“hold?”“就是你玩不过她。”严信冷笑:“感情是用来玩的?”周子安哼了声:“你一小屁孩,懂毛的感情。”“你懂?”“废话!”“那你说,爱是什么?”“……”夜色沉寂,虫鸣缭绕,两个少年再度相看两无语。爱是什么?十六岁的少年心中,爱是一片瑰丽奇幻的森林,是纤细后颈上那一颗墨黑的痣,还有那柄倾斜的伞,雨滴落在伞面上,叮咚作响的声音……内心忽然安静,严信终于闭上眼睛,渐渐睡着了。……小长假结束,生活回归正轨。大一的学子们在经历了军训、运动会和十一小长假之后,正式投入了紧张的学习中。大一基础课多,课程排得比较满,一周里至少有四天,一整天都有课。对于智商181的严同学,学习比吃饭简单,游刃有余。唯一令他苦恼的是——吴忧的生日快到了。随着十一月的临近,严信的心理状态愈发焦灼,宿舍的兄弟们纷纷献计,试图帮助他摆脱困境。张齐说:“送花啊,女生不都喜欢人送花吗?玫瑰百合康乃馨!”严信斜眼看他。夏鹏难得参与,颇认真地思索了一番,提议道:“泰迪熊公仔怎么样?很可爱,女孩子应该喜欢。”严信面无表情:“她是女王。”夏鹏:“啥意思?”周子安扶额,帮忙解释:“意思是说你幼稚。”“……”夏鹏咳了一声:“你自己想吧。”严信叹了口气,肩膀跟着垮了下来。周子安拍拍他的脑袋,语重心长地说:“小信信,送礼呢,讲的是个心意,送什么不重要,礼轻情意重,懂吗?”严信抬头,眼含期待:“如果是你喜欢的人,你会送什么?”“送她需要的。”周子安说:“想想你女王目前最需要什么。”严信蹙眉,吴忧最需要的……她需要规律的饮食和作息,需要明亮健康的生活,需要阳光和笑容,需要人陪,需要人爱。可这些,并非他愿意给,她就会欣然接受。严信掰着手指,静默许久,最后叹了一口忧伤的大气。周子安无语:“我看你还是包个红包吧。”严信盯着他看,眼神凉幽幽的,周子安被他盯得头皮发麻,刚要说什么,就见他默默起身,拎起背包往外走。“诶,你去哪儿?”“图书馆。”“别啊,咱接着想啊!”严信拉开门走了出去,背影看着颇有几分萧索。傍晚的校园,林荫道行人三三两两,时值深秋,道路两旁的梧桐树黄了一片,路面铺满落叶,整条大道金灿灿的,在暮光中如梦似幻。严信无暇欣赏美景,耳机往耳朵上一扣,埋着头往图书馆走。穿过三角广场,转进辅道,又走了一段,耳机忽然被人从后面拉了下来,他惊诧地扭头,看到笑得一脸幸灾乐祸的邹云云和林妮。邹云云推了下严信的胳膊:“干什么呢,叫半天不搭理人!”“听歌。”“听什么歌呢?”严信:“week-endàro”“哈?”“罗马周末。”“???”“……”大眼瞪小眼,相对无言。林妮暗地掐了邹云云一下,笑了笑:“严信,你喜欢听法文歌啊?”严信摇头:“也不是,好听的就行。”他把耳机挂到脖子上,提了下背包肩带:“先走了哦。”林妮追问:“你去哪儿啊?”“图书馆。”“我跟云云也去,一起吧。”“好啊。”到了图书馆,三人在二楼法学专区附近的阅读区找了靠窗的空位,严信背包一放就去找书,林妮跟着一起,邹云云拿出手机刷微博,自觉看包。严信没什么目的性,在书架间走走停停,目光缓缓扫过各种法律文献和期刊,遇到感兴趣的就拿下来站在原地翻看,不一会儿,再放回去。林妮安静地跟在他身后。严信今天穿了一件亮红色的飞行夹克,衬得头发更黑,肤色更白。他心无旁骛,似乎并不知道身后还有人,有时候驻足朝上看的时候,头微微抬起,下巴到颈项被拉出一个美好的弧度。林妮感觉自己的耳根越来越烫,她赶紧转过身,仰头对着书架最上层放空大脑。“你要看哪一本?”林妮吓了一跳,扭头看到严信正站在她身边。“你要看哪一本?”严信声音很轻,又问了一遍,侧眸朝书架上方看去:“我帮你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