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张床上的男生也探出头,戴着一副黑框眼镜:“你好小白,我叫张齐。”严信窘:“你好……”见人都到齐了,周子安一个翻身下了床,拍拍手:“我说,来排个序吧各位!”其他三人:“排序?”周子安点头,看了眼严信:“本来想说凭长相当个老大的,没想到咱们宿舍还有这么一号人物。”严信疑惑,张齐拍拍他的肩:“夸你长得帅。”严信:“……”严信有四分之一的法国血统,长相偏混血,轮廓较深,肤白唇红,鼻梁挺,睫毛长,一双浅琥珀色的眼睛,又透又亮。周子安自叹弗如,对严信的评价就两个字——祸水。“就按年龄来排吧。”夏鹏发话了:“我91年的,你们呢?”“92!”周子安和张齐异口同声。“你几月?”两人同时问对方。“五月。”“六月。”周子安一拍手,笑得蔫坏:“哈,还好老子小一个月,不然就是老二了!”张齐翻他一个白眼,扭头问:“严信,你哪一年的?”他怀着最后一丝希望盯着严信。严信抿了下嘴唇:“94年。”全场静默……周子安瞪大眼:“我去,十六岁,未成年啊!”张齐捧着一颗破碎的心:“老子不想当老二!”老大哥夏鹏还算淡定,调侃道:“我十六岁的时候才初中毕业呐。”严信不好意思地挠挠眉梢:“我读书早,小学还跳了一级。”张齐还沉浸在成为老二的悲痛中,不死心地提议:“按年龄排没意思,咱们按身高来怎么样!”他目测一圈,自己个子最矮,宁愿当老幺也不愿当老二。夏鹏不知从哪儿找了卷尺,四人挨个贴墙量身高。测量结果,周子安以181公分落后夏鹏,屈居亚军。他摇晃着季军得主严信的肩膀哀嚎:“你他妈怎么不多长4厘米!!”严信安慰道:“别慌,再等等吧,我还能长高。”周子安斜他一眼,跑去找张齐掰扯去了。晚饭,四个男孩一致决定去外面聚餐。出了南门走街串巷,选了家看起来生意不错的大排档坐定,周子安哗啦啦点了一堆菜,完了把菜单往桌上一撂,豪气道:“还想吃什么,随便点,哥哥请客!”周子安是帝城本地人,家里经营一个建材门市,经济条件不错,为人也仗义爽快,平日里跟朋友吃喝什么的,出手很阔绰。“周老板威武!”张齐狗腿地拿起菜单又加了两个荤菜。夏鹏扭头吩咐服务员:“两件纯生。”“我去,玩这么大?”周子安眼珠子快瞪出来了。夏鹏笑:“怕了?”周子安掀了下嘴皮:“怕个毛,主要是这儿还有个未成年呢!”他意有所指的瞥了眼严信。严小朋友立马举手:“我ok啊。”周子安耸肩,不说话了。两件酒抬上来,还没等菜上齐,夏老大就带着宿舍的小弟们干了三轮。周子安看严信喝酒说干就干,丁点儿不含糊,啧了声:“可以啊小信信,平时没少喝吧?”严信笑:“还行吧。”严信的外婆是法国人,家里做葡萄酒生意,在法国波尔多加隆河右岸有一座葡萄酒庄,占地7公顷,每年要产上百桶葡萄酒。严信外婆早年来中国旅游,在苏州遇到严信的外公,相爱结合留在了中国。后来严信的曾外祖父去世,将酒庄留给了女儿,严信外公就随妻子一起去了法国定居管理酒庄。无独有偶,严信的母亲在加隆河畔与当时参观酒庄、同样是苏州人的建筑师严守义一见钟情,跟着他回了中国,两人先后生了两个儿子,哥哥严立和弟弟严信。直到前两年,严信的外公外婆相继离世,严信的母亲又将酒庄继承了过来,一家人迁居法国,独留下了还在读高中、坚持要在国内念完大学的严信。以前在家的时候,严信没事就喜欢喝两杯,葡萄酒好说也有十几度,他的酒量就这么练起来了。四人吃吃喝喝了一阵,张齐忽然朝周子安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往右边看。周子安右手边不远坐了一桌年轻女孩,桌上碟碟瓶瓶的,看样子也是一个宿舍出来聚餐的。几个小姑娘眉眼霏霏的朝他们这边看,一个个脸红红的,被大排档的白炽灯一照,眼睛里波光潋滟。周子安转回头,又是挑眉又是勾唇,笑得要多骚气有多骚气:“看哥哥去勾兑勾兑。”说完一起身,风流倜傥地踱了过去。……十来分钟后,周子安黑着脸回来了,一屁股落座,骂了声:“操!”张齐嘿嘿笑:“老二,什么情况?”“滚!”周子安瞪他一眼,朝严信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全他妈是打听这家伙的!”严信叼着一只小龙虾,呆懵地眨眼:“唔?”周子安翻过去一个白眼,仰天感慨道:“既生瑜何生亮。”严信吐了虾壳,呵呵一笑:“不如下次跟你出来我戴口罩好了。”张齐哈哈大笑,一筷子扔过去:“小信信,别得寸进尺啊!”夏鹏闷声喝酒,笑而不语。周子安郁闷完了,拖着椅子往严信身边靠,搭着他的肩给他倒酒。“有女朋友吗?”严信摇头。“谈过恋爱吗?”再摇头。“喜欢什么类型的?”严信仰头思考,脑子里忽然浮现出那个白衣女人的背影,纤细的后颈上有一颗痣。他喃喃自语:“不知道啊……”刚才她如果转过来就好了,严信想着,无声地鼓了鼓脸颊。少年的唇,被酒精染成娇艳的红,白皙的脸蛋泛着酡红,透亮的眼睛因为思索而有些迷茫。周子安看着严信一副呆萌的样子,又看了眼旁边那桌,女孩们一个个眼冒桃心、含羞带怯,相互交换着不可言说的眼神。一向自诩潇洒的周公子,叹了一口悲痛欲绝的大气。吃饱喝足,四个大男孩勾肩搭背地往回走,周子安和张齐都喝高了,一路上你呛一句我怼十句的,聒噪得跟闹山麻雀一样。夏鹏是山东人,酒量好,屁事儿没有,严信状态也还算可以,只稍稍有些头晕。刚到宿舍楼下,空地上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一个身着黑色西装的中年男人正笔直地站在车边。严信揉了揉眼睛:“……刘叔?”刘远在严家当了近十年管家,严氏一家迁居法国时,留下他在国内照顾严信起居。看到严信,刘管家几步迎了上来:“少爷,你回来了。”旁边三个男生面面相觑:“少爷?”严信忙把刘管家拉到一边,小声问:“刘叔,你怎么来了?”刘管家递给他一个小纸袋:“你充电器忘拿了,我给你送过来。”严信接过来打开看:“哦哦,谢谢刘叔。”他回头看了眼等在不远处的舍友,笑了笑:“那我先上去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刘管家点头,又道:“夫人说,如果住不惯宿舍就回家里住,我每天送你来上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