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说着说着兀自转了个向,神叨叨地往另一个方向走了。
译长见白敏中还是怪怪的,老是朝地上望,以为她走神,便问道:“我们快到秋水寺的西门了,出门便是海姬的衣冠冢,是从西门走小路直接回去还是绕回去?”
白敏中回了神:“从西门直接回去罢。”
译长走到西门门口,与寺庙的人打了招呼,这才开了小门让她们走。
然她们刚出西门,便见不远处的海姬衣冠冢前站了一个人。
白敏中陡然愣住,那人已是转过了头。
译长也是很惊讶,忙问道:“公子……怎会来海姬衣冠冢?”
☆、35三五
译长将白敏中想问的话问了,张谏之这才转过身,回道:“出来走一走,不知不觉便走到这儿了。”他随即又问白敏中道:“这是要回去了么?”
“恩。”白敏中看了一眼传闻中的海姬衣冠冢,压下了自己的好奇心。张谏之不是那种随便走走会在某个地方停下来走神的人,他过来定然是有自己的目的。
白敏中并不大清楚关于海姬的传闻,她也只是听译长随口提起过,当时没有太多好奇心,故而没有细问。这当口,因碍于有张谏之在,她却不好直接向译长开口问了。
译长大约是信张谏之这套说辞的,故而转了身,与白敏中笑道:“天太冷了,趁早回去为宜。”
于是三人这便回了西山别院。
这场雪终是在夜幕降临时分停了。夜晚极其安静,炉火不知何时熄了,白敏中已然睡着,大约是觉得有些冷,便缩成了一团,早上睁眼时竟发现挨着张谏之在睡,张谏之并没有醒来,他睡得很沉,额上甚至沁出薄汗。
难道是在做噩梦?白敏中蹑手蹑脚伸出手去,指尖碰了碰他额头,见他没有反应,这才拽了袖口布去擦他额头的薄汗。
她正擦得起劲,张谏之却忽地睁开了眼,下意识地扣住了她的手腕。
白敏中略吓了一吓,脸上浮起一丝尴尬之色。张谏之扣着她细腕的手却未松开,而是松了口气一般闭了闭眼,复又睁开道:“什么时辰了?”
白敏中结结巴巴报了大约的时辰,她深觉此刻姿势暧昧,便不由缩了缩手,希望他能放开。
张谏之却道:“还早。”
“恩,就是有点冷……睡不着了。”
“饿了么?”张谏之声音又轻又低,还带了一丝哑意,像是刚刚从一场疲倦的噩梦之中惊醒。
白敏中脸色略有些发红,她实在觉着张谏之这张脸靠得太近,这让她觉得有些……紧张。
好在张谏之及时松了手,坐起来无意识地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道:“今日不用去前厅吃饭了,我喊人送过来。”他偏头看了一眼外头隐约的光:“看样子应是个好天气,兴许很快便能下山了,山下到底热闹些。”
“唔。”白敏中无意识地应了一声,默默捋顺自己的头发,盘腿坐在软褥子上。
“到海国也有一段时日了,不是待在家中看书便是在这山上虚耗,想来你也觉得无趣。等下了山,带你出门去逛一逛罢,指不定还能看到焰火。”张谏之一边说着,一边拿过架子上的衣服不急不忙地穿起来。
他姿态从容,一直这样笃定,好似从来不必犹豫下一步该怎样走。
白敏中仰头看着他。
张谏之忽地回过头,看她一眼,略略失笑道:“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白敏中抓抓后脑勺,支支吾吾答道:“就、就觉得很了不起的样子,又觉得很是……羡慕。”
张谏之系腰带的手忽地顿了一顿,有些不确定似的自语道:“是么……”
他回过神迅速穿戴整齐,将白敏中的衣服拿给她:“穿好了开会儿窗罢,外面空气应当很好。”
白敏中忙点点头。张谏之说完便出了门,白敏中趁这当口亦是穿戴整齐,将窗子打开,能看到外面嬉笑玩闹的孩童。她想起一些小时候的事,便不由笑了笑,正当这时,她却见到那略熟悉的身影从廊下悄无声息地走了过去。
是那位戴金箔面具的少年……
或许,张谏之会知道这个少年戴金箔面具的原因吗?
烫伤的话,再怎样,似乎也不至于得终日戴着面具过活,何况……有谁会往自己脸上泼沸水呢?
白敏中隐隐觉得那并不是意外。
然她未来得及想太多,那戴金箔面具的少年已是消失在了视线中,她觉着有些怅然,在屋子里无所事事地开了一个妆奁,摆弄那些自己不熟悉的物件。
只摆弄了一小会儿,外头忽有人敲门,原是送早饭的小侍。
漆盘上有许多吃食,十分丰盛,拿进来满满摆了一桌。白敏中见领头那侍女似乎是伯亲王夫人身边的人,认为应当要客气些,便用海国话道了谢。侍女含蓄地淡笑了笑,拿着空托盘领着另外两位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