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让花满楼一怔,随即苦笑。“白姑娘,别开玩笑了。”他以往接触过的女子,没有谁会像她这般的。先前还好好的,一旦让他晓得了身份,言语举止全都不顾礼教,语不惊人,死不休。两人结伴而行,他听她谈吐不俗,更是弹得一手好琴,心中自然是有好感的,但那仅仅是出于君子之交般的好感。如今这姑娘,蓦地就像是换了个主似的,一言一行都在撩弄着他,让他既窘迫又无奈,体温甚至开始不受控制地上升。“谁与你开玩笑了?”她声音含笑,靠在他肩膀上的头离开了,但是下一瞬,一个温热柔软的东西轻触男人的脸颊,然后离开。于是,男人手中的紫色外衫“噗”的一声,掉到了火堆上。“花满楼,我的外衫被火烧了!”她惊呼着,但是声音中却带着掩不住的笑意,并没有去抢救自个儿的外衫。花满楼怔住,方才勉力稳住的心绪又被她言行撩弄得不受控制。他苦笑,语气带着些许无奈:“白……飞飞姑娘,你……你别这样。”他脸侧向她所在的方向,抬手欲将她倚过来的身躯推开。“我怎样了?”白飞飞的语气柔媚且无辜,刚好花满楼的手触及她的肩膀,她故意娇呼了一声,“哎呀,我肩膀好疼!”花满楼又是一僵。方才在船上,对方朝她们放霹雳弹,她用紫绸的铃铛将霹雳弹挡在半空,铃铛被炸破,碎片朝她肩膀飞去,她来不及避开,便受伤了。他一开始便知她受伤了,方才问她是否需要上药,她说不需要。花满楼沉默,过了好一会儿,他的嗓音再度在木屋中响起,“飞飞姑娘,你肩膀上的伤当真不碍事?”白飞飞看着他有些进退维谷的窘迫模样,慵懒勾唇,坐直了身子不再闹他。“不碍事,只是小伤罢了。花满楼,你似乎不怕我。”她的举动让花满楼松了一口气。他轻咳一声,说道:“你与旁人一样,并没有三头六臂,无甚可怕的。”白飞飞笑了笑,说道:“可在有些人眼中,幽灵宫之主可是比有着三头六臂的怪物还可怕。他们说,幽灵宫主是专门迷惑男人心智的放荡妖|女,还专门采阳补阴,若是一不小心,便会被她吸走了精血与内力。你当真不怕吗?”“那是流言太过荒谬而已,在下不认识江湖传言的幽灵宫主白飞飞,只认识自个儿在梨树林中认识的白飞飞姑娘。”白飞飞抱膝而坐,看着眼前的火光乱窜,说道:“即便是我当真如同旁人所言的那般,你仍旧是有其他的理由为我开脱的。”她的语气淡淡的,单纯地将心中所想陈述出来。她想起当初沈浪怀疑她是幽灵宫之人时,虽然不怕她,但当时他脸上的神色,分明是不能接受的。后来为什么接受她,她也不想再去记起,那些事情都已经离她太远了。“在下只是觉得,有时候只要站在旁人的角度想一想,便能理解她们的苦衷了。”花满楼见她言行恢复如常,暗中松了一口气。白飞飞忍不住笑起来,淡声说道:“我幽灵宫以女为尊,门下弟子只要不触犯门规,她们要如何去寻快活,我从不干涉。这些,倒是从未有任何不得已的理由或是苦衷。”她很明白花满楼的性情,但他没必要如此为她开脱。她喜欢与他相处,但并不需要他这般为她说话。“那便是飞飞姑娘自有自个儿的想法与理由了。”“……”江湖传闻:江南花家七公子,当真是个对人性充满希望的人,不管对方为人如何,他总是有理由为其解释为其开脱,从而去体谅对方。倘若说在这夜之前,白飞飞对这种说法还抱着怀疑的态度,那么在经过这夜之后,她对这一说法终于深信不疑!☆、011章:分道清晨,东方日出,天空一反前些天的阴暗,朝霞染红了东方。一艘两层楼高的画舫出现在江面,然后来到了白飞飞与花满楼所在的小岛。“姑娘,肩膀上的伤可有大碍?”颜芷手中拿着一条紫色镶玉腰带帮白飞飞穿着衣物。今天天未亮,她便听到了白飞飞发出幽灵宫特有的清亮哨声,刚好看到一艘有着怡情院标志的画舫,二话不说便上去表明身份,让画舫前来接应白飞飞与花满楼二人。“方才你也帮我上药清理了,无事。”白飞飞淡声说道。她们此时还在小岛的木屋中,因为白飞飞身上的外衫已经烧破不能再穿,颜芷便拿来画舫上的衣物前来给她替换。颜芷弯腰帮白飞飞系好腰带,轻声问道:“姑娘,可是要带着花公子他们一道离开?”白飞飞想了想,说道:“不必,你让人留下一艘小船给他们主仆便是。”她拍了拍身上的衣服,说道:“我们走罢。”才出木屋,发现花满楼主仆正站在屋外,一身白衣的男人迎着江风,衣袂飘飘的模样,当真是绝世之姿。“白姑娘。”田七唤了她一声。花满楼随即转身,面对着她。白飞飞微笑着“嗯”了一声,然后说道:“花满楼,昨夜承蒙你照顾,我会留下一艘小船给你们主仆,你们在此等花家的人前来接应,可好?”花满楼一怔,笑道:“自然是好的,多谢飞飞姑娘。”停了停,他又说:“不知飞飞姑娘此番去苏州会逗留多久?若是得闲,随时可以到百花楼,也好让我一尽地主之谊。”白飞飞的美目瞥了他一眼,说道:“此话当真?”花满楼温声应道:“自然当真。”白飞飞微微一笑,瞟了一眼田七,说道:“田七,好生照看着你家公子,我与颜芷先行一步了。”“白姑娘走好。”田七说道。田七看着白飞飞远去的身影,一身紫衣如花,气质若仙,怎的会是幽灵宫的人呢?他侧头看向一脸平静的花满楼,忍不住问:“公子爷,白姑娘与颜芷姑娘当真是幽灵宫的人么?”“嗯。”田七闻言,点了点头,然后又很后知后觉地神色大变,前前后后地绕着他家公子爷两圈,语气焦急:“那、那、那昨夜公子爷无事吧?”“我会有什么事?”“公子爷,小的听说幽灵宫的女子个个放|荡不堪,以玩弄男子为乐,倘、倘若白姑娘当真是幽灵宫的人,那、那她昨夜对公子……”说着说着,小书童田七自个儿便已说不下去了,哭丧着脸。这回完蛋了,他家公子爷无害得跟羊咩仔一样,若是白姑娘对公子爷做了什么事情,那可怎么办?“公子爷……你、你昨夜……”田七越想越着急,简直是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花满楼闻言,登时哭笑不得。“田七,你脑袋乱七八糟的在想些什么?”“不是啊,公子爷……”田七忽然想起方才白飞飞之所以没出来,是因为她的衣物破了,所以要颜芷拿一套新的进去。不会吧……幽灵宫的女子当真是那么豪|放?明明白姑娘看着就是一个弱质纤细型的美女而已啊!没了……他家公子爷的清白肯定已经毁在了白姑娘手里了。一想到这儿,田七就想猛捶胸口。花满楼转身,沿着小道往外走。“田七,别有的没的想太多,我无事。还有,回去后,不要与老爷他们说起我们昨个儿遇劫的事情。”“可是昨个儿白姑娘将水盗的头领杀了,水盗们肯定都传出去了。”“江湖传言,总是真假参半,那倒无妨。若是老爷他们问起昨夜之事与白姑娘的身份,我怎么说,你便怎么听,可晓得?”白飞飞只留下小船并未相邀他们上画舫,不过是怕他这位花家七公子会因为昨夜与她独处而坏了名声,也不想因此而招惹麻烦。他自认行为坦荡,无什么需要避忌的地方。但白飞飞一番好意,他自然不能辜负。而且……若是几位兄长晓得了他与幽灵宫主昨夜孤男寡女地留在此地,他只担心兄长们会与白飞飞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