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卿从床头抽了几张纸,给小猫擦脸一样把夏明之的眼周擦干净了,他心里头刚刚还阴云密布,如今看着夏明之通红的眼睛,那分阴郁反而被驱散了不少。
“你哭什么?”阮卿揪了揪夏明之的耳朵,“我现在这不是好好的吗?”
夏明之抓住了阮卿的手。
灯光底下,夏明之的睫毛都湿哒哒地纠结在一起,他是那种五官很艳的长相,脸又瘦削,只是平时气势太盛,也没几个人敢把美艳之类的词往他身上用,如今气势弱下来,眼眸湿润地看过来,甚至有点可怜,倒显出一两分柔弱的味道。
阮卿不合时宜地有点心动。
他当年这么喜欢夏明之,这张脸也是功不可没。
“我出国的那天,你打电话是要跟我呼救的对吗?”夏明之轻声问道。
“我如果当初好好地听你把电话说完了,是不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
夏明之不敢看阮卿,他垂下了眼睛,声音甚至有点发抖。
“如果我听见了你和我求救,我把你带出来了,后面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阮卿不想和他回忆从前,他就一个字都不敢提。
可他自从知道阮卿遭遇了什么,每一个夜晚的噩梦里,除了他母亲的坟墓,还总是梦见阮卿,他梦见阮卿被关在昏暗的房间里,形销骨立,眼睛都没了神采,喃喃地问你为什么不来救我。
你为什么不去救他?
夏明之也在反复地问自己。
可是有些事情,一旦错过就再也不能补救了,等夏明之明白一切的时候,阮卿已经在国外有了自己的生活。
他永远没有了赎罪的机会。
阮卿的手伸进夏明之的发丝里面,都说头发软的人心思也很软。
夏明之的头发就软软的。
阮卿一直知道的,夏明之看着凶狠,其实骨子里是个好人,不然也不会见了被打的他一面,就不管不顾地把他的事情闹到老爷子那里,逼得阮家的人把他和发病的阮三小姐隔离开来。
他也相信,如果那一天,他真的抢在夏明之说话前,把自己的困境告诉了夏明之,夏明之一定立马会调头回来,把他从阮家救出来。
可他那时候已经精神不太好了。
他是想要和夏明之求救,却不是求他把自己救出阮家。
而是求夏明之给他一个活下去的理由。
阮卿的手从夏明之的头发上一路往下,摸到了夏明之的背,夏明之极力隐藏起自己崩溃的一面,可他的肩还是在轻微地颤抖。
阮卿想,他大概是真的爱着夏明之,爱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
明明他自己都已经千疮百孔,却还这么心疼夏明之,甚至舍不得他哭。
“都过去了。”阮卿轻轻拍了拍夏明之的背。
“我知道的,如果我一接通电话就告诉你我被阮家软禁了,你马上就会回来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