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个便宜到底是让赵苑给占了。赵苑一来模样生得周正,知礼明事,又是个来历不明的。纵是过继来了,也没让他上族谱,日后赵家的家产到底归谁还未可知,只徒了名声上好听罢了。
赵老爷正在气头上,赵汐朝自然不与他争,这种时候低眉顺眼往往才是以退为进。等到赵老爷数落够了,气也消了,再同他好生说上几句,顺着毛捋,事情也就容易解决了。
有理不在声大,见机行事才是最聪明的。
果不其然,赵老爷数落够了,见赵汐朝垂眸半句辩解也没有,怒气当即消了一大半。他看了赵汐朝一眼,长叹口气,摇头道:“哪里都好,就可惜不是个儿子,日后这家业还不知道要落到谁的手上。”
赵汐朝应声抬头,满脸认真道:“爹,您怎么能这么说呢?纵然我是个女儿,日后不顶用,可您也有位继子啊?怎么会是没有儿子呢?”
赵老爷又叹了口气:“继子是比没有强,可到底不是亲生的,若是他家里人上门寻他,日后怕是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赵汐朝摇头:“爹,哥哥他不是这样的人。你若真心把他当成亲儿子,他自然也会一心一意的维护赵家。不管他从前姓什么,他现在姓赵,满咸州谁人不知,您还怕他跑了不成?”
赵老爷深觉有理,心里得了宽慰。思及方才数落女儿的话,顿觉失了分寸。汐朝到底是膝下唯一的孩子,纵是个女儿也是掌上明珠,哪里能这么委屈于她。
赵汐朝最是会察言观色,一见赵老爷这神色,便知他起了愧疚之意。如此,她故作委屈,垂着头温声细语道:“爹爹训斥的是,女儿以后一定争气,不辜负爹娘的期望。”
“好孩子,爹可就只有你这么一个指望了。你可别听你娘的,凡事要多向着爹,跟爹一条心才是。”
赵汐朝没吭声,她突然抬脸,一字一顿道:“爹,女儿还有一句话想同您说。纵然我不是男子,我也不会轻易输给旁人。古往今来,替父从军的花木兰是女子,上阵挂帅的穆桂英是女子,击鼓退金兵的梁红玉也是女子!哪点比男子差了?我的确没有嫡亲的兄长,二叔家到是有四位堂兄,可他们一个个游手好闲,坐吃山空。哪次没了银子花,不是来我们长房拿钱?我娘这些年操持着内院杂事,也很是辛苦,不比那些姨娘整日里只需打扮得花枝招展来得悠闲!”
赵老爷巴巴道:“汐朝,爹不是这个意思,爹也知道你娘一个人打理内院辛苦了。可爹也没闲着啊,爹还不是想让你跟你娘过上好日子吗?”
闻言,赵汐朝摇头:“爹,我跟我娘最想过的好日子,就是一家人平安喜乐的在一起。不是每日眼巴巴的等着爹深夜才回来,更不是爹从外头接进来一个又一个的姨娘。”
赵老爷被赵汐朝呛得哑口无言,他方才怒气消了一大半,此时此刻就想拍着女儿的肩膀安抚几句。怎么就成了现在这样。他背着手来回走了几圈,觉得这叫什么事儿,老子被闺女教训了?
嘿,这去读书还真没白读,学问全用在教训亲爹上面来了。
赵老爷这是越想心头越不是滋味,他既说不出严厉训斥的话,又万万不能动手打。否则这个家还要不要了。
赵汐朝呼了口气,她娘没敢说的话,她今个算是全说了。赵家只要有她赵汐朝在一天,就不算后继无人。她日后可以不成婚,但绝对不能抛下她娘不管。
况且……现在她同赵苑关系极好,就算日后赵苑认祖归宗了,想必也不会弃了赵家不管。
砍头实在是太疼了,今生今世她再也不要经历了。大腿,要抱紧,靠山,要抓稳,小祖宗要捧在手心里供着。
赵汐朝不愿因为这点小事同她爹离心,遂给了个台阶下,轻声道:“爹,方才我过来的时候,瞧见管家了。爹爹如今身子不大好,要多注意身子。女儿吩咐了厨房,晚些送药膳过来。”
赵老爷长吁短叹,轻“嗯”一声算是应了,他抬着下巴指了指房里,压低声音道:“汐朝,爹的好女儿。今个爹脾气大了,同你娘争了几句,你赶紧进去劝劝,你娘身子骨弱,别再生了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