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来不知道,尹姬受刑的时候,居然已经怀孕。
给她诊脉的太医也是皇后的人,没有皇后的命令,他自然不敢告诉尹姬怀孕的事情。
难怪……
难怪窦漪房一定要置她于死地,一尸两命,一石三鸟。她一直以为是窦漪房输了,却没想到,赢家一直是窦漪房,从没有变过。
挑了一个最好的时机,让慎夫人再不能受孕;推尹姬出来当替罪羔羊,除掉了汉文帝的一个女人还有她腹中的孩子;保住了她的皇后之位,刘启的太子之位。汉文帝在代王的时候曾和皇后有四个嫡子,但这四个孩子在他即位前都死了。宫中一直传言是窦漪房做的,如今看来,有这样手段的,只有窦漪房。
刘启、刘武、刘参、刘揖、馆陶公主、绛邑公主。
汉文帝一共六个孩子,三个出自窦漪房,占了半数。
真是……
好算计啊!
陈娇忍不住将手抚在小腹上,现在的她,不过是一个五岁的女童,小腹自然是一片平坦。当年,她曾经也有过一个孩子,只不过,她甚至还没来得及知道他,又或者是她的存在,这个孩子……就随着尹姬的死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窦漪房!
她恨恨地将手拍在桌案上,你既然如此狠,那我如果不狠,岂不是枉负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句话?
推开窗,陈娇任由夜晚的凉风吹着自己的脸颊。这一夜,她吹了一整晚的风,第二天就发起了高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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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娇是怎么了?”发现女儿高烧的馆陶公主急急地召来御医,阿娇出生以来一直身体健康,加上她平日里也勤加锻炼身体,所以五年来从未病过,更别说病得如此重了。难怪刘嫖和陈午发现她病了之后就心急如焚。
“翁主吹了一夜的冷风,染了风寒,是以一直高烧,臣已经开了方子,给翁主服下去,只要翁主的体温退下去,病就没大碍了。”御医将方子给下人拿去抓药,从药箱里拿出金针,让药童先将金针在火上烤过,这才为陈娇施针。
他将金针扎入,本以为这个娇生惯养的翁主定会大喊大叫,谁知她只是沉默地看着自己一针又一针地施针,侍女端来的药也乖乖喝完,连句苦都没有抱怨。
“阿娇,来,吃颗蜜饯吧!”馆陶公主将蜜饯递给她,她却摇了摇头,“你们都下去吧,素心,我饿了,能不能帮我煮点粥?”
“喏。”听到翁主主动开口说饿了,素心忙带着人为她准备食物去。房间里只留下馆陶公主一人。
“阿娇?”刘嫖看陈娇恢复了点力气,又挥退了所有下人,神色又是从未有的严肃,“你有话要和阿娘说?”
“阿娘,我不要嫁给太子。”陈娇的语气很冷静,一夜的风,足够让她冷静地想明白很多事,“我是认真的。”
“阿娇?”馆陶看着眼前的女儿,她一直知道女儿自小聪明,又爱读书,可这一夜过去,仿佛一下子……她说不清那种感觉,但她知道,女儿变得不一样了。
陈娇冷静地将形势一一说给馆陶公主听:“阿娘,我想了一夜。我以前一直觉得,有阿娘护着,有皇祖母和舅舅疼着,我可以无法无天,什么都不用管,什么都不用顾,但是昨天阿娘说的事情让我终于知道,宫廷不是我以为的那么简单。阿娘,你希望我当皇后,除了是希望我能一生富贵,还希望保住陈家的荣华富贵。两个哥哥都不是当官的材料,所以阿娘希望我能当上皇后,对不对?”
“阿娇……你长大了……”
“阿娘,你想过没有,如果我嫁给了刘荣,刘荣如愿即位,即位之后呢?没有舅舅在,栗姬会对我们友好吗?到时候,废后,还不就是一纸诏书的事?”
“他敢!”几乎是听到“废后”两个字,馆陶公主就拍案而起,“我是她的姑母,是大汉的长公主!”
“他为什么不敢?”陈娇反问,“阿娘,皇宫的主人,终究还是皇帝。”
“那阿娇觉得……我应该怎么做?”
“废太子,另扶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