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么多名流面前出了这样大的丑,叶敏愤恨得几乎快要把下唇咬出血来,然而在看到白苏然的一瞬间,她很快就想到这或许是一个绝佳的机会,身子一软,似乎没有力气一般瘫软在了白苏然的怀中,如猫般蜷缩着。面对白苏然的声声问候,她只泪眼汪汪地摇了摇头,声声抽噎着并不说话。
白苏然看在眼里,又是心疼,又是无奈。
他当初之所以答应娶叶敏,并非仅仅只是因为她怀了自己的孩子,只是觉得她比叶姿更懂得风情,也更加懂得讨好男人。就算对她倾注的爱意没有向对叶姿那样多,但他却还是喜欢她的,不然也不会这么快就决定给她一个像样的名头。
此时,看叶敏在众人视线之前,满头满脸的湿冷,前所未有的可怜模样,他心中忽然心疼万分,男人的保护欲一下子便冒出了头。白苏然猛然回过了头去,冷冷地环顾了一圈围观的宾客,“到底是谁做的,你们谁知道!”
碍于白绍宸还在场的缘故,周围看热闹的人群中没有人敢回答,也懒得去蹚这趟浑水,只四处小范围的转悠着,假装没有听到白苏然的诘问,却又时时刻刻竖着耳朵听着接下来的动静。
久闻未果,而此刻瘫软在白苏然怀中的叶敏却轻轻地哼了一声,似乎是刚刚才回过神来,看了看剑拔弩张的场面,纠结着眉心,虚弱地开口了,“苏然……姐姐、姐姐他们不是故意的,你千万不要责怪他们……”听着像是劝告,然而在这种时候指名道姓地提起人的名字,无异于火上浇油。
不顾旁人的眼神,叶敏始终委委屈屈地含着满眶泪,眉目间的担心和焦急,看在不明所以的人眼中,其实还真像那么一回事儿。然而叶敏此刻心中担心焦急的是白苏然不去找他们麻烦。反正已经是这样了,她还不如闹得更大一些,免得白白受了这一场羞辱,得不偿失。
白苏然哪里顾得上这么多,被这寥寥一句话就轻松带过了注意点,当下便抬头望向了她们所站的位置。刚才望向叶姿时眼神里的一点尴尬和愧疚瞬时灰飞烟灭,取而代之的是熊熊的怒火,一句一字几乎是从牙缝里逼出,“叶姿!果然是你!”
他已经一让再让了,她到底还想要怎么样!
将一脸疲倦的叶敏小心翼翼地扶到了一边的座椅上,白苏然的眼睛瞪得一片血红。虽然知道定然有大哥的参与,但他再怎么没有理智也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顶撞他,只能直直向叶姿的方向望去,先拿她来开刀,“你自己也知道,敏敏她才刚刚没了孩子,身体那么虚,怎么经得起你这样欺负!叶姿啊叶姿,我真是看错你了,你的心到底有多狠,才会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她?”
“苏然,不是说了么,不关姿姐姐的事情,是我……是我自己不注意,才……”她说到这里时抽噎了一下,随即捂住了嘴,好像再也说不下去了。
“你不用说了,我知道是他们欺负你,”白苏然捂住了叶敏欲张的口,冷冷地望着对面的两人,更多是把目光停留在叶姿的身上,突然低声说了一句,“叶姿,我真的对你很失望。”
倒打一耙的技术倒是见长了。被点名了的叶姿禁不住握紧了拳头,五指几乎要掐进掌心里,正欲回答,一只大手不知从哪里伸了过来,不容置疑地将她攥紧了的拳头握住,包到了掌心之中,又微微地收紧了一下,示意她不要说话。
他握得是那样紧,叶姿几乎可以感受到他掌心中的逐条纵横交错的纹路,随着越来越收紧,而摩挲过她的指节,引得幼细的指尖微微一颤。她有些不太习惯这样亲密的动作,下意识地就要甩开,这才发现身边都是宾客,如何也不好做过大的举动,只能任由他牵着自己,只是在望向那对狗男女时,她的眼里毫不掩饰地满载鄙夷。
到底是何等的勇气,才能让他们可以理直气壮地说出那种话来,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似乎是看穿了她内心的风起云涌,白绍宸微微倾下身来,稍显冰凉的唇瓣轻轻地划过她的耳珠,淡声吩咐,“放轻松点,用不着自己强出头,你现在的身份是我身边的女伴。”末了,垂眼看着她一点点晕染开绯红的玲珑耳珠,他又是轻轻淡淡地一笑,不明意味。
被他这么一笑,叶姿面上依然是无波无澜的,看似很是平静镇定,然而耳珠却更加红了,眼看着就快要蔓延到脸颊。
不过半晌,她的眼神定了定,轻而有力地挣脱开了他的手,“不用。这一次,我自己来解决。”
那边的白苏然还在大声嚷嚷着,“叶姿你不是很厉害么,怎么现在做了事情不敢承认,我真是错看了你!”
“这确实不是我做的。你跟我认识了那么久,连我的脾气都还弄不明白么?是我做的我会承认,如果不是我做的我为什么要买账?”叶姿目光冷静,看似不经意地一步步地朝他的方向走去,趁着他呆滞的那一刹那,看准了方向,脚状若不经意地在他双腿交叉处一绊。
白苏然还未反应过来,身影已经往后倒去,狠狠地砸在了身后搭好了的香槟塔上。
“哗啦——”高耸的香槟塔跟随着他的身体一起倒在了坚硬的大理石地板上,四分五裂。巨大的轰响声,一时间又引得昏昏欲睡的看客们精神一振,看向满脸不可置信地坐在碎屑狼藉中的白苏然,又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成功达到了效果,叶姿不动声色地收回了脚,面上微笑如初,“这才是我做的,明白了吗?”
说罢,她已经不有分手地拉过了白绍宸的手,看也不再看身后的白苏然一眼,“我们走吧。”
他没有回答,只是任由着她拉着自己一直走到了会场外,才见她干脆利落地放开了手,抚了抚胸口,似乎是在顺气。
白绍宸看着她,忽然弯唇,“你不像是这样高调的人,今天这样是是为了他么?”
“当然是为了配合你啊。”亲手解决了一个烦人精,叶姿心情正好,索性跟他开起玩笑起来,“你刚才都已经让大家见识到你那么嚣张的样子了,我如果不再跋扈一点跟上你的步调,他们又该扯一通阴谋论了。”
这究竟是什么歪论。白绍宸嗤笑,却并没有反驳。
笑过之后,叶姿心里还是明白眼下必须要面对的局面。
父亲虽然刚才还没有出现,但闹得这样大,现在肯定已经知道她在会场里做的事情了,也就是说,这大半个月来她做的所有努力都化为了幻影,而对母亲的死因,她却还是没有一点的线索。
想到这里,她无心再在这里逗留下去,马上快步走回了会场。会场外部依旧是一片歌舞升平,好像根本没有发生过刚才的纠纷一般。她寻了一遍,都没有找到父亲的身影,正在心里庆幸着或许他暂时还没有听到消息时,突然在会场内的一个化妆内外听到了隐隐的说话声。
感觉这声音有几分熟悉,叶姿不自觉地停滞了脚步,趴在了门外,这才听出来原来是继母正在哭诉,想来就是因为叶敏的事情。
到底还是被抢先了一步,没有了解释的机会。叶姿心中一紧,微微推开了一条门缝,将耳朵贴得更近了一些,想知道他们之间到底在说些什么,自己等会也好有应对的准备。
云想容此刻正泪眼婆娑地歪倒在叶振海的膝前,有一声没一声地低低哭诉,“你说我们女儿……她才多大啊,不过就是任性了点,小孩子脾气总觉得别人的最好看,就穿了她姐姐的礼服,小姿怎么就那样狠心,当时还没有表现出什么端倪,原来是藏着到大家面前来这么一手呢!你看看,这让我们敏敏以后究竟怎么做人!”
叶振海面色铁青,显然是听进去了云想容的话,然而却还是为了给自己的女儿留点面子,不得不暂时宽慰道,“或许是其中有误会呢,不是听说当时那个白绍宸也在场么?说不定并非是小姿自己做的主,你也看前几天小姿的态度已经好了那么多了,怎么可能……”
话还没说完,云想容已经在心中大叫不妙,赶忙仰起脸来打断了他,“振海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我们家小敏去招惹白绍宸?我们小敏现在可是要出嫁的女儿,怎么可能再跟白绍宸扯上关系?”
话锋陡然一转,她又开始哭哭啼啼,“罢了罢了,反正我说什么你也不会相信的,你心里就只有你那个原先的女儿,我们娘俩儿算什么呀。既然你这么偏心小姿,那改天我们就带着子杰一起走,走的远远的才好,别打扰你们父女情深了!只是可惜了我的一双儿女,这么多年来都无法堂堂正正地叫一声爸爸,好不容易要相认了,却还是比不过原先的那块肉啊!”说到激动处,她几乎声嘶力竭,几欲晕倒。
“好了好了,你别哭了,别哭了,让人听见像什么话,”叶振海头疼不已,却又不得不好声好气地安慰,“你别胡思乱想的。我已经失去了一个妻子了,哪还能再失去你们啊。等小姿回来”
云想容推了他一把,气已经消了大半,然而仍是娇嗔道,“妻子……妻子在你眼中算得了什么啊,当年要不是你原先的那位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