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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丛游不在,她就立马将他手甩开了。
薛昔手指无意识虚空攥了攥,垂下眸来,没有作声,片刻之后,才面无表情地开始吃饭。
吃完饭之后,周忆之抽出餐巾纸抹了抹嘴,手指无意识抠着餐盘,竭力装作漫不经心地再度提起:“按照昨晚说好的,待会儿是一起上学吧?”
这话刚说完,就见哥哥捏着刀叉的修长手指一顿,阖黑的眼眸抬起来,清冷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那目光……应当不是周忆之的错觉,似乎带着淡淡的探究与不解。
周忆之心脏顿时重重跳了一下!
完了啊!他这眼神的意思是不是,‘非亲非故的你干什么非要一直缠着我一块儿上学,该不会馋我的脸或者身子吧?’即便哥哥记得五岁时候发生的事情,两家是世交,两人也不算是第一次见面,但她似乎的确表现得太自来熟了一点……
等下要被看出来自己内心疯狂想抱抱他了……
“那个、是因为……”周忆之努力解释:“我爸爸再三叮嘱过我,要帮助你尽快融入校园生活,毕竟已经高二了,学习也很紧张。他还答应我,如果我做得好,年底会和我妈妈一道回来,给我的零花钱翻倍!”
遇事不决,周度力学。
薛昔垂下眼眸,没什么表情,言简意赅道:“好。”
声音有些不易察觉的涩然。
周忆之的学校入校门槛很高,要么是给学校捐了钱的,要么便是成绩非常优异的。她上一世直到二十岁之前,都为了让父母多回来几次而殚精竭虑,钢琴弹到指腹起茧,练舞练到脚尖流血。因而各种能拿的奖杯拿到手软,就更别说校内成绩了,一向都是年级前十。
其实怪不得同学暗地里说她孤傲。
她的性格的确较为孤僻,除了少数两个朋友,便不喜欢与人来往,更不敢像别的有钱人家的小孩一样举办生日宴会什么的,因为她的父母不会来参加。
除此之外,她为了拿到那些奖,也忙碌至极,根本没有时间去处理人际关系。她并不像哥哥那样有天分,她的钢琴奖杯、舞蹈奖杯,全是日复一日的苦练堆积起来的。
但直到二十岁那年眼睛失明,周忆之才明白,世界上有些父母对子女的感情就是比较淡漠的,他们给了你钱、优越的环境,你还要肖想什么关心和爱护呢?
前二十年,得不到的亲情一直都是周忆之的执念,让她活得偏执而痛苦,失明过那一阵子之后,她反而想开了,没有就没有吧,你还可以有别的东西,于是她去了国外,宛如新生。
重新回到这一世,她在电话里听到父亲用冷淡的嗓音说,年底有个会议,可能不会回来了,让她有事找管家。她心底反而没什么波澜了,不似上辈子那样委屈哭闹,而是笑着让父亲放心。
她现在唯独想要抓住的,只有身边的少年一人。
下了昨夜那场大雨之后,学校里落叶铺满了林荫道。
周忆之带着薛昔在学校里转了一圈,介绍了下各幢教学楼。
有了刚才在餐桌上发生的一幕,周忆之时刻谨记自己语气不要太欢快了,要冷静一点,矜持一点——不要吓到哥哥,他现在很明显还没喜欢自己。
接着管家拿着资料,与哥哥一道去办理转学手续。周忆之先行回到教室。
学校上课的铃声在周忆之耳畔响起,宛如记忆的洪流,再一次让她感受到她的确已经回到了年少时期。她倒是还记得自己高中时跳了一级,现在读的是高二十五班。但是数着牌子朝十五班门口走去,她却有点忘了自己座位在哪儿了。
刚刚打铃,老师还没来,教室里乱糟糟的,大多数人都不在自己位置上。
周忆之出现在门口,有个齐头发帘的女孩子对她打招呼:“之之,发生了什么,你居然会迟到?是不是丛游又跑你家别墅堵你去了?”
周忆之勉强记起这女孩叫袁枚,她对袁枚道:“没有的事,话说,前几天考的试卷成绩发了吗?”
袁枚看了她一眼,有些讶然。
周忆之很高傲,平时对班上同学不怎么理睬,除了上课之外,就是匆匆离开学校去上各种辅导班和兴趣班。
但她是颜狗,喜欢周忆之这种精致冷淡的长相,觉得多看一眼都心情舒爽,所以她是班上最喜欢和周忆之说话的。她经常对周忆之打招呼,但以前周忆之不怎么理的,今天怎么还回应了她的调侃——?
袁枚愕然地指了指第三排的一个位置,对周忆之道:“已经发了,放你座位上了。”
“谢谢。”周忆之终于确定了自己的位置,冲她微微一笑,这才快步走过去。
“……”袁枚半天没回过神来。
周忆之在座位上坐下来,将书包里的文具一件一件往外掏。想到待会儿会发生的事情,她忍不住好心情地翘起唇角。
上一世哥哥转学过来之后,原本周度要将他安排进全年级最好的高二十五班,和周忆之互相有个照应,但是在周忆之的拒死抵触之下,这事儿黄了,哥哥在十五班待了不到一下午,就转到了另一个班级去。
都不在同一个班了,按照周忆之的这个狗脾气,上一世在学校里哥哥和她还能有什么交集?
但这一世,她坚决不可能让薛昔去另一个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