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怀涧做了一个梦,梦里他莫名站在树下,当时他刚发现钥匙不见了,不停翻动着口袋。
兜里没有,还是没有,他的心情越来越激动,好像心里郁结的大石头被踢开,不停泵血的心脏瓣膜都鼓动出生气。
“我没法去了,我没法去了。”怀涧心里激动的声音越来越大,眼睛因为激动而充血发红,他感受着解脱后的释然,喜悦不自觉从口中溢出来那一抹笑容可能是他进一个月来笑得最开心的一次了。
太好了,不用犹豫,不用选择,不用面对,劫后余生。
眼前场景转换,他面对一个面容混沌扭曲的男人,男人开口:和我回家。
怀涧努力控制住内心的欣喜,故作伤感的回答他;我把钥匙弄丢了。
所以回不去了。
“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我为你做的还不够多么。”
“我当初就不该留下你。”
“你让我感到恶心。”
“你真的很让人讨厌,可是我是你的家人,所以我除了爱你还有别的选择吗。”面前如乱麻的脸扭曲蠕动,一会凝聚成女人一会分裂蜕变成男人,他们称得上嘈杂的声音如蚊虫嗡鸣般钻进怀涧的耳朵,挥不掉,剪不断。
大脑里牵扯记忆的细胞被缴械,强迫他们联起,在脑海中重建勾勒被分解的烙印。
或许在每次幻境出现前,怀涧都可以装作没发生过,只是听到这些话会幻痛而已,走过自己熟悉的路,记忆却填补破败的网,肉体习惯一成不变,麻木缠住了他,像一只被自己的网困住的蜘蛛。
多可笑,别视而不见。
怀涧猛然惊醒,腾地坐起身,简陋的宿舍床不堪重负的发出巨大一声吱呀,把他吓一激灵,匆匆忙放缓动作,爬下床。
怀涧小心翼翼走到阳台,扒住窗户往外看,今天夜空特别亮,风有歇凉,却没那么干燥,吹动操场的树摇曳晃动,在月光下一片波光粼粼,仿佛在海上航行,正巧他头还在晕,眼前的景区也旋转起伏,漂浮的空气中还可以闻见海腥味。
还有海鸥在叫。
“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
“?”怀涧刚疑惑这动静听起来蛮真的,接着就两眼一暗,眼前的景色被吞下,只剩一片黑暗。
“?什么?”怀涧撩起来眼前的布料,一脸不可置信的探头出去,谨慎的向上望。
“嗨,你好。”楼上的那位正低头看向他,咧着嘴笑的一口白牙在夜色下熠熠生辉。
那个男生很眼熟,怀涧感觉头晕晕的竟一时想不起来,只对着他轻轻回笑了一下。
开口问到:“同学,你这是?”
男生的眼睛很好看,浅浅的颜色,在夜里听见他的话愣了一下,然后呀了一声,好像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行为有多奇怪。
他慌忙冲着下面道:“抱歉,抱歉同学打扰到你了,我现在就收起来。”说完就手忙脚乱的把那张好像是桌布的黑幕收回去。
那生怕怠慢的样子,恍惚间让怀涧生出一种被珍视的错觉,好像自己的感觉很重要。
男生收完黑幕并没有回去,而是学着怀涧的样子,胳膊盘在一起靠在窗框上,等夜风轻轻略过他的额发,怀涧觉得那飘动的发丝微弱的触动了一下他的心脏,瞬间听到耳边鼓动到好像失真的心跳。
“你在想什么?”
很逾举的话语闯进怀涧的耳蜗,他却不觉的冒犯,听着男生清朗的嗓音,好像自己也变得放松,能静下来,让风带走他的悲伤。
“前任找我复合,我犹豫要不要跟他走。”
怀涧用了前任这个词。
“既然都犹豫,那就是不想呗。”
“不想就不要。”男生说着又低头冲他笑,眼睛不知道从哪里反射的光,仿佛烈阳下的一捧泉水,真诚的沁人心脾。
怀涧抬头看向他,感觉楼上探出窗户的是一直撒欢的大狗,黑白相间的毛色,蓝色的眼睛清澈见底。
怀涧无意识的和他对视,他们相视无言,一阵强风刮过,树被吹的发出哗哗的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