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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第1页)

&ldo;搬回安全、纯真又熟悉的奥斯陆。&rdo;

她耸了耸肩。&ldo;他需要换个环境,也需要一个新的开始。这个办法奏效了。你知道他不是那种朋友成群的人。他去跟一些老朋友碰面,在学校的表现也很好,直到……&rdo;说到这里她的声音溃散了。

哈利静静等待着,喝了一大口咖啡,做好了心理准备。

&ldo;他一连好几天没回家,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总是爱做什么就做什么。我打电话给警察、心理医生、社会学者。他虽然还未成年,但除非有证据显示他不回家和毒品或犯罪有关,否则没有人可以采取任何行动。我觉得非常无助。每当我看见别的孩子走上歧途,我总认为错在父母,父母应该拿出解决办法,不要坐视,不要压制,要去行动!&rdo;

哈利看见她的手放在他身旁的咖啡桌上,手指纤细,苍白肌肤上有着细小的血管,早秋这个时节她的肌肤通常都还留着日晒的棕褐色。他并未顺从自己的冲动,把手放在她手上。他们之间隔了一道墙。欧雷克就是那道墙。

萝凯叹了口气。

&ldo;所以我只好自己去市区找他,每天晚上都去,最后终于找到了他。他站在托布街的街角,看到我显得很高兴。他说他很开心,他找到了一份工作,跟一些朋友一起住在一所公寓里。他说他需要自由的空间,我不应该问那么多问题,还说他正在&lso;旅行&rso;,他要好好利用他的&lso;空档年&rso;,他要环游世界,就跟霍尔门科伦山上的其他青少年一样,在奥斯陆市区环游世界。&rdo;

&ldo;他穿什么衣服?&rdo;

&ldo;什么意思?&rdo;

&ldo;没什么,继续说。&rdo;

&ldo;他说他很快就会回家,也会完成学业,所以他同意星期天回来跟我吃午餐。&rdo;

&ldo;他回来了吗?&rdo;

&ldo;回来了。他离开以后,我发现他进过我的卧房,偷走了我的珠宝盒。&rdo;她深深吸了口气,不自禁地颤抖,&ldo;你在西区跳蚤市场买给我的戒指也在那个珠宝盒里。&rdo;

&ldo;西区跳蚤市场?&rdo;

&ldo;你不记得了吗?&rdo;

哈利的脑子快速倒带。他的记忆里有些黑洞,有些被他压抑的白色空洞,还有许多受酒精侵蚀的大型空洞。但有些记忆是彩色的,缤纷生动。比如他们去逛西区跳蚤市场的那天。那天欧雷克有没有一起去?有,他去了,当然去了。那张照片、那个定时器、那些秋叶。或者那是另一天?那天他们慢慢一摊一摊逛过去。老玩具、陶器、生锈烟盒、裸片或者有封套的黑胶唱片、打火机,还有一只金戒指。

那只戒指放在那里看起来十分孤单,因此哈利把它买了下来,戴在她的手指上。替它找个新家,他说。或者他说了类似的话,听起来漫不经心,但她知道他只是害羞,这是他婉转表达爱意的方式。也许事实真是如此‐‐无论如何,他们两人都笑了。笑这个举动,笑这只戒指,笑他们都知道彼此心意相通,笑这些其实都无所谓。因为他们想要却又不敢要的一切,都体现在这只便宜又俗丽的戒指上,那就是承诺他们会尽可能长久地、热烈地爱着彼此,直到爱已消逝才分离。当然后来她离开是为了别的原因,一个更好的原因。但哈利猜想她会妥善保存他们那只俗丽的戒指,放在珠宝盒中,和她从奥地利裔母亲那里继承来的珠宝放在一起。

&ldo;我们要不要趁太阳还没下山出去走走?&rdo;萝凯问道。

&ldo;好,&rdo;哈利说,回以微笑,&ldo;出去走走。&rdo;

他们沿着朝山顶盘绕而上的道路漫步。东面的落叶树林颜色火红,看起来像是着了火。点点灯火在峡湾上嬉跃,有如熔化的金属。一如往常,山下城市的人造设施令哈利感到目眩神驰,远看有如蚁冢。房屋、公园、道路、起重机、港口里的船只、逐渐亮起的灯光。汽车和火车匆匆来去。这就是我们日常活动的总和。唯有时间充裕的人才能停下脚步,看着山下那群营营役役的蚂蚁,容许自己问一句:这一切所为何来?

&ldo;我做梦都想着平静和安宁,&rdo;萝凯说,&ldo;只是这样而已。你呢?你都梦到什么?&rdo;

哈利耸了耸肩:&ldo;发现自己在小走廊上,雪崩排山倒海而来,把我活埋。&rdo;

&ldo;哇。&rdo;

&ldo;呃,你知道我有幽闭恐惧症。&rdo;

&ldo;通常我们会梦见自己的恐惧和渴望。消失、活埋……从某个角度来说这些能提供安全感对不对?&rdo;

哈利双手深深插进口袋:&ldo;三年前我被雪崩活埋过。这样说好了,事情没那么简单。&rdo;

&ldo;所以你大老远跑去香港,还是没能逃离鬼魂的纠缠?&rdo;

&ldo;哦,对啊,&rdo;哈利说,&ldo;不过这趟旅程使鬼魂的纠缠减少了。&rdo;

&ldo;真的?&rdo;

&ldo;把事情抛在脑后是可能的,萝凯。对付鬼魂的艺术就是勇敢面对它们,盯着它们看,直到你了解它们不过如此,不过是鬼魂,是没有生命、没有力量的鬼魂。&rdo;

&ldo;那么,&rdo;他一听萝凯的语调就知道她不喜欢讨论这个主题,&ldo;你有交往对象吗?&rdo;萝凯这句话问得非常轻易,轻易到令哈利难以置信。

&ldo;这个嘛……&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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