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能在这里停留太久。”他一进门就说,“这里并不安全,隋青必须要转移。我已经联系好了医院,能走吗?”
“情况稳定的话,用救护车一路拉走没什么问题。”曲奕提出一个疑问,“但隋青这样的情况,从废弃的医院拉走,受的又是枪伤,这样子到了正规医院会受到盘问和调查的吧?”
“这些不用担心。”
“这样的话……”
手术虽然成功,但术后调理和保养也很重要,曲奕明白这间医院已经失去了良好的疗养条件,能让隋青进入正规的医疗环境是最好的,但,“我们都不能代替他做出任何答复,等麻醉过后,我们会让你跟他见面。到时候如果他愿意接受你的安排就让你带走,如果他摇头,那么对不起,我们还是会尊重本人的决定。”
“可以。”轶军对隋青的态度很有自信,这些人包括隋青那个只管生不管养的爹都不懂,隋青最想要的是什么。
隋青是个软弱胆小的男人,但并不表示他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他最想要的是个能让他寄居的壳子,即便这壳子看起来并不牢靠。
他跟别人不一样,他入狱的时候高中刚毕业,还没走上社会就被扔进了监狱,他现在是真的一无所有,没有朋友和亲戚能让他依靠,没有工作,没有存款,没有住所,连身份证都还没办理。
他这样的性格注定他不能很快的融入到外面的社会里去,用人单位一看他的履历,十有**会说“no”,隋烈国或许会妥善安排一份工作给他,但显然不会在他身边照顾他。
隋青想要一个容身之处,想得到一个能遮风挡雨的屋檐,轶军能感受到他这种无处可去的依赖感,他愿意把人护在自己的势力范围里。
……
隋青睁开眼的时候,记忆还留在子弹抵着胸**进身体的那一刹那。
他脑子一片浆糊,混混沌沌的,脑子里有个讶异的声音,不明白前一刻被黑暗笼罩,下一刻睁开眼就是光明的这种神奇的感觉。
“……听见声音了吗?隋青。”
隋青,是了,这是自己的名字。
他努力汇聚涣散的思维,慢慢定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天花板上那一盏白色的吸顶灯。
耳鸣时断时续,有人在耳边呼唤,他转动眼睛,看见了一个一头长发的女人……不,是一头长发的男人。
被封印的大门一打开,记忆如潮水般奔涌而出。
对,这个长头发的男人是那个整形医院的护士,他是隋青见过的最有特点的人,一个留着长发,穿着长裙的美貌的男人,职业还是护士。活得那样肆意的人他第一次看见,对他的冲击比那个喜欢夸夸而谈的微生钥还要大。
嗯?
隋青脑子里某个点亮了一下,刚才那个呼唤他的声音,那个声音并不是这个男护士的声音,那个声音他很熟悉,是他二十多年里除了妈妈最为密切的人发出来的声音。
他艰难的转头,脸上的氧气罩仿佛有千斤重,压的他脖子都僵掉了。一只粗糙的手掌托住了他后颈,一张男人味儿十足的脸出现在视野里。
“啊。”喉咙深处发出一声短促的哀鸣,全身的知觉瞬间苏醒。
肚子好疼,头也很疼,浑身都疼,但他知道自己活过来了,“……来,了。”他用力咬字,舌头不听话,喉咙深处火辣辣的,刺疼,辛辣,咸咸的。
“嗯,来了。”轶军给他擦干满头的汗水,“感觉怎么样,疼吗?”
仰躺着的人开始痛苦的咳嗽,喉咙被什么堵住了一样。轶军不知道该不该把人扶起来,拿着水瓶问沈芳,“要给他喂水吗?”
“他是被气管里的血沫子呛住了。”沈芳熟练的拿过吸引器和水盆,为隋青摘掉氧气罩吸取喉部的血块和痰,“插了喉管的后遗症,等里面的伤口愈合之后就没问题了。”
“你们工作怎么不小心一点。”轶军用上究责的语气。
沈芳白他一眼,“谁插喉管都会有一点气管擦伤,跟生命比起来这点小伤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嗯……”浑身恶寒,痛感越来越强烈,可是为什么,他心里充满了喜悦。
沈芳重新为他装好氧气罩,“再过一个小时,如果能自主通畅呼吸的话就去掉输氧,暂时不要喂水,等氧气罩去掉之后可以少量喝一点。输液一直在持续,补水方面没有问题。”
轶军拿过纸巾给隋青擦干净嘴边的血迹,“他要上厕所怎么办?”“插了导尿管,记得给他及时换尿袋。”
轶军一一记在心里,又问了些要注意的问题。
隋青昏昏沉沉地听了会儿,突然觉得室内热得难受,“开……一下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