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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第1页）

妇人被打得眼泪汪汪，又羞又恼，不敢反驳。李轶又喝道：&ldo;还不道歉？&rdo;

妇人捂着脸，心不甘情不愿地向刘秀道歉。刘秀哈哈大笑，伸手止道：&ldo;别，千万别，嫂夫人可没有骂错。你们家本来就是豪门贵族，我们可万万不敢比。你们血统高贵，我们血统低贱，比不得哟。&rdo;

妇人被刘秀挖苦得无地自容，看向刘秀的眼神，最早是轻蔑，此刻则充满怨恨，她的世界观是：只许她辱骂别人，却不许别人辱骂她，哪怕只是损上两句也不行。

刘秀虽然是在挤对妇人，李轶在一旁却也是听得颜面尽失。论豪门呢，不客气地说，他们李家现在是要比刘家强那么一点，但论起贵族来，那就不在一个重量级了。他们李家虽然不是暴发户，但也只能往上追溯五代，家族中既没出过三公，也没出过九卿，自然无法和身为前朝宗室的刘家相比。

李轶心中懊恼，本想反唇相讥，为娇妻护气，但毕竟正事要紧，于是压下怒火，赔笑道：&ldo;贱内不晓事理，冒失唐突，还望文叔海涵。我家诸位兄弟已恭候多时，烦请随我前往。&rdo;

刘秀暗道惭愧，和这么一位没品的妇人较劲，传出去有损名声，于是撇下妇人，随李轶而去。而这妇人的出现，刘秀除了得到一顿辱骂，其实也有别的收获。首先是心里踏实下来，李轶为了他对妻子又骂又打，看来并无替申屠臣复仇之意，而是真有大事商议。其次则是原本对李轶还算良好的印象，至此已是大打折扣。孔子曰：&ldo;不知其人视其友。&rdo;刘秀则是不知其人视其妻，李轶之妻既然是这般德行，李轶的操守想必也好不到哪里去，日后当多加警惕。

刘秀跟在李轶身后，手有意无意地抚摸着袖中的佩剑。越接近目的地，他的心跳便越剧烈。刚才他所对付的，只是一个简单的女人，而现在他所要对付的，则是一群复杂的男人。

【no8化敌为友】

李轶领着刘秀，七拐八绕之后，到了一处厅堂，堂内已聚集有近十人，皆是青壮男子，见了刘秀，纷纷起立施礼。李轶一一引见，这是李倏，这是李宠，这是李松……都是同一辈的李家子弟，刘秀依次还礼不提。独有一人，瘦眉鼠目，倨傲高坐，冷冷扫了刘秀一眼之后，便掉头不顾。

李轶尴尬一笑，向刘秀介绍道：&ldo;此乃申徒建，申屠臣之弟，于李家也并非外人。&rdo;刘秀也是尴尬一笑，理解理解，毕竟他老哥杀了人家老哥，只挨了人家一顿白眼，已经是大大占了便宜。

宾主落座，刘秀见正主李通并未现身，于是询问。李轶答道：&ldo;家兄抱病在床，已服药歇下。待家兄醒转，自当引见。&rdo;

敌不动，我不动。刘秀游目四顾，欣赏起厅堂的摆设和装饰。李轶有意挑起话头，笑谓刘秀道：&ldo;今日我家兄弟齐聚，有请文叔纵论天下大势。&rdo;

当一个人年岁渐长，而且多少混出些许名堂，便免不了要经常被人请教意见，但在今天这个场合，李轶与其说是在请教，不如说是在试探。

逢人只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刘秀连一分话也不肯说，搪塞道：&ldo;我在舂陵，终日躬耕田亩，于天下事久已淡漠，正欲请诸君赐教才是。&rdo;

李轶大笑道：&ldo;如今天下乱兵四起，王莽败亡在即，如此大事，可谓有耳共闻，有目共睹，文叔焉能不知？&rdo;

李轶所言，刘秀岂会真的不知，只是李家的意图不明，闲聊也有可能致命，于是继续推辞道：&ldo;我也卑微，不堪谈论国事。&rdo;

李轶见刘秀执意逃避话题，面露失望之色，厉声言道：&ldo;刘文叔乃前朝高祖之苗裔，志气何其小也！今四方扰乱，新室且亡，汉当更兴。南阳宗室，独阁下兄弟泛爱容众，可以谋大事。因此诚意相邀，欲共举大业，光复汉室，阁下一再回避，是何道理？&rdo;

李轶已经亮出底牌：&ldo;刘秀，让咱们合伙造反！&rdo;

刘秀此前已有隐约的预感，李家找他可能正是为了造反。但一旦亲耳听到李轶如此赤裸裸的告白，还是大吃一惊。这就要造反了吗？仿佛是期待已久的事情终于发生，反而怯生生地不敢相信。

以李家的势力，如果真有诚意造反，固然将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强大盟友，但李家是否真有诚意，刘秀心中存有严重的怀疑。李通之父李守，在王莽朝中官居宗卿师，李氏一门，则是新朝的既得利益者，本来应该是保皇党才对，怎么反而要主动变成造反派呢？

李轶一提到造反，诸李立时情绪激昂，七嘴八舌起来：

&ldo;新朝将亡，人心思汉，正是起兵时机。&rdo;

&ldo;官军羸弱，不堪一击，反不如贼。咱们可不能让流民白捡了便宜。&rdo;

&ldo;合刘氏和李家之力，远则取长安，定帝业。事有不谐，亦可坐镇南阳，割据一方，如同诸侯。&rdo;

李轶止住众人，目注刘秀，大声道：&ldo;文叔，事已至此，就等你一句话。&rdo;

刘秀深知，李家的话语权掌握在李通手上，李通才是真正的决策者。在见到李通之前，在摸清李通的想法之前，刘秀绝不敢轻易表态，于是道：&ldo;秀初以士君子道相慕，故来答之。诸君所言起兵之事，非我所敢担当，幸勿再言。&rdo;

申徒建盯着刘秀，耻笑道：&ldo;懦夫，竖子！早知道就该直接和刘伯升商议，此等大事，也非你一介小儿所能定夺。&rdo;

面对申徒建的辱骂，刘秀嘿然一乐，惹不起咱还躲不起嘛，正欲借机告辞，却见一仆从走将进来，与李轶耳语。李轶听罢大喜，对刘秀说道：&ldo;家兄已醒，欲与文叔一见。&rdo;

刘秀盛情难却，只能跟着李轶，进入到李通的卧房。李通还真是卧病在床，面白如纸，形容憔悴，见了刘秀，难掩欢喜，强自坐起。刘秀急忙上前，道：&ldo;李兄抱病，切勿多礼。&rdo;

李通不依，勉强坐起之后，便伸手过来，要和刘秀把臂言欢。刘秀大惊，擒拿手！然而已是躲避不及，也无理由躲避，当即被抓个正着。李通抓牢刘秀手臂，使劲摇晃，道：&ldo;久慕文叔之名，今日总算是见着了。&rdo;

刘秀双臂大穴被李通擒住，动弹不得，只能含糊应道：&ldo;愧不敢当。&rdo;

李通见刘秀神情古怪，不免蹊跷，双手稍一摩挲，触摸到条状硬物，大感惊奇，怎么长这儿来了？细细再摸，这才醒悟原来是袖刀，于是大笑道：&ldo;怀刀见病夫，文叔真是英武！&rdo;

刘秀大为窘迫，笑道：&ldo;人在江湖漂，谁能不带刀。不求伤人，但为防身。&rdo;

李通面容一肃，道：&ldo;申屠臣之事早已过去，文叔不必再有顾虑。今日邀见，实是有要事和文叔相商。我家兄弟此前想必也透过口风，未知文叔意下如何？&rdo;

刘秀推搪道：&ldo;兹事体大，尚需从长计议。&rdo;

李通微微一笑，道：&ldo;人道舂陵刘氏兄弟，伯升豪放雄阔，文叔睿智谨慎，今日一见，果非虚言。文叔此时心中一定在想，我李家资财富厚，家父又为朝廷宗卿师，也算是受新朝重恩，薄有权势，为何偏要抛家破产，起兵兴复汉室？&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