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汜垂着眼,沉默了片刻,却忽然笑了一声,回头对身边的禁军说了句什么。
那禁军垂着头离开了,江汜没有再说话,负着手徐徐走出门去。
他道:“谢公子,别来无恙。”
高墙上的男子淡淡地道:“江公子毁诺背信,亦当无恙。”
风声如磐,但这两个人的对话却仿佛送到人耳边,清晰可辨。
江楚烟心底微微一酸。
谢石似乎懂得她此刻的心情,忽然温声道:“阿楚,我来接你了。”
虽然看得出眼下剑拔弩张的态势,但在熟悉的声音落在耳边的时候,江楚烟心中的无措还是慢慢地平息下来。
江汜却轻缓地笑了一声。
他道:“谢公子要接我妹妹到何处去?”
他负着手,火把的光焰照亮他的眼睛,有种说不出的明亮妖异,含笑道:“何况孤与谢公子既无君臣之义,亦无友故之情。”
“无据之诺,毁又何妨?”
城头之上,谢石微微一笑,道:“就依闻人公子所言。”
他抬手扬鞭。
江汜在他说出“闻人公子”的时候面色已然森冷如铁,道:“来战!”
漫天飞雪如席,朱色披风翻卷,谢石的身影已如游隼般疾掠而下。
两壁对峙的军士如同洪流,涌过五龙虹桥、御沟流水,在宽阔的广场上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江楚烟一向深信谢石的武技拔群,但至此时仍旧忍不住心跳战栗。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江汜出手,也从不知道他在武道上同样有出众造诣,更不知道这两个人究竟能不能分出高下——
她紧紧地盯着广场中央相碰的两人。
身边却忽然有人低声道:“小姐。”
江楚烟侧头,就看到那名受江汜之命离开的禁军走了回来,将一柄伞呈到她的面前:“主君令属下为小姐取来。”
纤细而温润的紫檀木伞柄,雕着出水莲的阴文,素色的伞面,褶皱被打理得整整齐齐。
熟悉的一柄伞,以至于江楚烟心中有片刻的空白,才接在了手中。
那名禁军初时跟在江汜的身边,江楚烟觉得他该是江汜的亲信才是,可是场中战况激烈,他却没有过去,而是把守在了殿前,仍旧像一位沉默的侍卫。
江楚烟的注意力仍旧回到了场中。
刀光剑影交错,交手的二人有来有回,身边的兵士却连余波也难以耐受,战团渐渐向两边偏移,竟然硬生生在乱战中央割出了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