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楚烟含着笑意,柔驯地走过来扶住了她,闻人亭就转过身去,道:“这孩子满口胡话,快回去歇一歇吧。我们也回去吃酒,听说内务府还请了京外的戏班子进来,咱们也沾沾陛下的天恩。”
惠妃捂着嘴笑了笑,道:“我们是沾了长公主的光才是。”
众人都凑趣地说笑,说的都是裕真殿的瓜果酒水、歌舞升平,好像不曾出过门似的。
阁中的闻人泠看了看闻人御,脚下下意识地要跟上来,却被长公主侧过头来,若有意、若无意地冷冷盯了一眼,就像是被钉子钉住了脚,再难以移动了。
一场闹剧仿佛如风过水,逝去无痕。
江楚烟后来就一直被长公主拘在身边,看着她面上丝毫不动的笑意,仿佛一层面具紧紧地长在了皮肉上似的。
江楚烟不动声色地垂了眼睫。
她原本只是觉得有些异样,觉得寒食阁里恐怕有人在等着她,却没想到太子做事这样决绝,竟然还安排了明珠公主带人去捉奸。
这么多夫人众目睽睽,亲眼目睹了闻人御和谁家女郎姿态亲密,紧紧地抱在一起。
皇家愿意遮掩一二,把人收入宫闱还好。如今传笑一阵子,将来女郎做了皇妃,生个一儿半女,就慢慢粉饰成了一段佳话。
如果东宫拒而不纳,女孩儿一辈子的名声都毁了。
主动权完全握在了闻人御的手中。
真是好狠毒的心肠。
——虽然无论明珠公主有没有逼着江泌露出脸来,众人到最后都看得出那人是谁,但这样一来,无疑是更加赤裸裸了。
连托辞掩饰都难。
江楚烟神色淡淡的,目光在下首原本属于江泌的那张空座位上转了一转。
她不愿意陷入这样的局势中,但江泌却未必。
或许这也是江泌心中所求。
就是不知道她为了如今这个被动的境地,却彻底惹恼了长公主,是不是也是她心中的所求了!
酒阑人散,她扶着闻人亭出了宫门。
穿着宝蓝色圆领袍的内监一路小跑着赶了过来,叫着“殿下”,神态十分的谦卑:“陛下有些要事要与殿下商议,殿下可要略留一留?”
闻人亭却冷冷地道:“你也转告陛下,我府中今日也有要务,恐不能伴驾了。”
江楚烟认得那太监是天子身边的权势煊赫的内相,但在闻人亭这样高傲的态度面前,却丝毫没有恼怒之意,低低地垂了头,道:“奴婢领命,恭送殿下。”
果然在原地等到闻人亭的马车已经驶出去很远,都没有离开。
江楚烟在窗缝里扫到一眼,心中说不出的怪异。
闻人亭虽然将她带在身边,却没有闲暇关注她的心思,到了回府的马车上,一直长在脸上的笑意就拉平了,等到马车停在府门里,更直接吩咐江楚烟:“你先回房去,累了一天早些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