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语良久,谢幼度赫然发现,就乱用词语一事上,叔父和容弟或许会有共同语言。与此同时,桓熙和桓歆得到消息,知晓桓大司马返回姑孰,桓容带着亲娘和李夫人北上幽州,京城之内就剩下兄弟俩,不由得头皮发麻,暗道不好。晋室和桓大司马早有共识,后者的妻、子留在都城,变相作为人质,维系脆弱的和平。南康公主被接走,无疑是给了晋室一巴掌,顺便在&ldo;和平条约&rdo;上狠踩两脚。换做一年前,桓熙腿脚未伤,桓歆身在姑孰,或许还能看看笑话,甚至激动一下,如果晋室问责,亲爹可以借机动手,成为九五至尊。现下的情况完全不同。再是后知后觉,两人也该意识到,自己彻底成了废子,沦落成留在建康的靶子。两人日夜都在祈祷,盼望亲爹千万不要这个时候动手。不然的话,他们十成看不到明天的太阳,压根没法囫囵个离开建康。越想越是害怕,桓歆几乎不出房门,对着桓容猛扎小人。桓熙一日赛过一日阴沉,想到提前派去姑孰的忠仆,禁不住嘿嘿冷笑。他不好过,旁人也是休想!假如那两个奴子出事,大君还会轻易舍弃他?先前不过是为争一口气,如今却是为了保命。无论如何,那两个奴子都必须死!纵然他不能继承大君的位置,可他会有儿子。只凭这一点,桓济就无法相比。而桓歆……想到冠礼宴上的种种,桓熙再次冷笑,单是桓氏族中的那一关,他就休想过去!贾秉未同桓容离京,而是暂留城内,简单做一下收尾工作,再随商船北行。大概是事情顺利,时间充裕,在登船之前,贾舍人沉吟两秒,唤来健仆吩咐一番。&ldo;就照这么办,可记清了?&rdo;健仆抱拳领命,迅速下去安排。未几,城中流言纷起,重点提及桓大司马父子情深,离开之前不忘请桓容桓祎入营,父子畅谈半个时辰。&ldo;大司马舐犊情深,淮南郡公至情至孝。&rdo;&ldo;如此来说,长公主殿下居建康至今,正该往亲子封地。&rdo;&ldo;大司马尚在,不是该去姑孰?&rdo;&ldo;这你就不懂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况且大司马军政繁忙,身边又有娇妾美婢,大长公主去了姑孰,哪有往幽州舒心。&rdo;&ldo;的确如此。&rdo;&ldo;听闻大司马特地将幼子接到身边教养。&rdo;&ldo;可不是,我和你说……&rdo;类似的流言不断传开,百姓八卦桓氏父子和桓大司马后宅的种种,有心人则会深想,甚至开始脑补,桓温当真不喜嫡子?莫非是在世人面前演的一场戏?殊不见前脚刚有风声,后脚桓容就能得利?先是盐渎出仕,后是改盐渎和盱眙为封地,紧接着官升刺使,掌一州军政,最后则是提前加冠,天子下诏升爵,实封食邑三千,与亲父比肩。一门两郡公,可比诸侯王。这样的荣耀直追王导王敦,如何不令人瞠目。细想之下,有人猛拍大腿,恍然大悟,哪里是父子不和,分明是演技高超,骗傻子呢!最直接的证据,桓大司马和桓容同日离京,前者吸引众人视线,后者自然能从容安排,确保不出半点纰漏。越想越是这样,怒斥桓温父子不地道的同时,对扮演傻子的晋室报以无限同情。被人这么算计,心肝肺还好吗?流言越传越广,甚至连朝中文武都开始怀疑,桓大司马究竟是不是在演戏。可惜当事人远在姑孰,镇日同汤药为伍,为护住性命不遗余力,没能再次捡漏鹁鸽和苍鹰飞近马车,在半空盘旋两周,先后飞落。前者站在车辕上,昂首挺胸,转过头咕咕叫了两声,好似在说:瞧见没有,就该是这个方向,跟着我没错!后者憋屈的收起翅膀,落在马鞍上,惊得骏马嘶鸣两声。听到鹁鸽叫声,郁闷的扭过头,能辨别香料了不起?老子不和食性诡异的鸽子一般见识!&ldo;阿圆,来。&rdo;李夫人自车厢内取来肉干,抚过鹁鸽的后颈,笑弯双眼。半月不见,鹁鸽又圆了一圈,飞起来依旧灵活。小脑袋转过来,翅膀扑扇两下,格外的讨人喜欢。南康公主扫过鹁鸽,眉尾轻挑,重点关注有炸毛倾向的苍鹰。&ldo;瓜儿,这是你养的那只鹰?可是从盱眙来?&rdo;听到询问,桓容表情微顿,看到鹰腿上系的竹管,咬了下腮帮,知道事情早晚瞒不住。&ldo;阿母,这鹰是从彭城来的。&rdo;&ldo;彭城,秦氏四郎驻军之地?&rdo;桓容点点头。不到两息,四周温度陡降,活似跨越初秋直接进入寒冬。&ldo;阿母?&rdo;桓容不确定的抬起头。南康公主没说话,视线扫过苍鹰,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动物对危险有敏锐直觉,何况是往来南北,时常遇到胡人的苍鹰。仅被扫过两眼,当场竖起翎羽,发出一声鸣叫。桓容吓了一跳,不解的看向苍鹰。南康公主笑意加深,&ldo;是只好鹰。&rdo;旋即收回目光,和李夫人一起投喂鹁鸽,方才的一幕仿佛都是幻觉。危机感减弱,苍鹰收起翎羽,在马鞍上移动两步,贴近桓容,警惕的看着马车。危险!绝对不能靠近!桓容扯扯嘴角,试探性的梳过苍鹰背羽,解下鹰腿上的竹管,取出绢布细读。看过两遍,桓使君莫名想要叹气。事情凑到一起,该说省了麻烦还是流年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