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平飞睁大眼睛瞪着帐蓬顶,细细地消化着自己脑袋中的信息。
刘平飞,西平侯刘顺鸣长子,可惜是庶出;母亲陈氏是nainai冯老夫人的贴身婢女,十六岁时被冯夫人安排给自己的长子刘顺鸣,照料生活起居。三年后,十五岁的刘顺鸣迈出了人生重要一步,也帮着陈氏完成了少女向少妇的转变,顺带将刘平飞带到人间。
刘平飞出世不久,刘顺鸣娶宁远侯次女姜氏为妻,纳陈氏为妾。姜氏初有贤名,善待陈氏母子。第二年姜氏产下一子后,开始对陈氏母子百般刁难,宁远侯势大,刘顺鸣不敢得罪夫人,只得当聋作哑,要不是冯老夫人护着,恐怕母子俩早就要消失在人间。
夫人不待见,老爷又不说话,家中下人揣摸主子的心思,也不把刘平飞母子当主子看,冷言冷语,狐假虎威。等到刘平飞长到十二岁,陈氏夫人干脆搬进佛堂,陪着冯老夫人吃斋念佛,眼不见为净;可怜刘平飞在众人的风刀霜剑中艰难成长,形成了懦弱胆小怕事的xing格。
姜氏见刘平飞歪歪扭扭地也长大了,生怕他的长子身份会影响自己儿子刘平玉的继承爵位,一心想把刘平飞赶出侯府,恰巧申景帝有旨,让三子和亲王带着年轻一辈的俊杰--王公侯爷们的公子少爷们到宁远前线军中锻炼。姜氏得知后喜不自胜,正好有理由让这颗眼中钉消失,鼓捣着刘顺鸣让刘平飞到前线锻练,美其名曰建功立业,其实就是打发到前线送死来了。
别人家的公子哥儿到前线家中前呼后拥有一大帮人跟着,西平侯府里派了四个耳聋齿摇的老兵相随。陈氏见儿子实在可怜,求了冯老夫人派了燕铁影护卫,让燕南南跟着照料。
燕南南,燕铁影之女,刘平飞的贴身丫头。燕家世代是刘家的家将,到燕铁影已经是第四辈了,原本燕铁影和陈氏青梅竹马感情很好,但怎么争得过少爷,见陈氏嫁给少爷后,只好悻悻地娶妻生女。陈氏进了佛堂,暗地里托他照顾刘平飞。刘平玉的丫环大家都争着去,听说伺候刘平飞大家都急着躲,燕铁衣便让女儿燕南南做了刘平飞的丫环,照顾刘平飞。燕南南没少因为刘平飞受其他人的气,可谓悲其不幸怒其不争,对这个懦弱无用的少爷没有好脸se。
这次公子哥儿上前线,身边的人一大帮,护卫可以跟着住进军营,那些仆人仆妇丫头只能在宁远城租民房住下。刘平飞也在军营不远找了家民宅,将燕南南和四个老兵安顿在那里,遇到无事,就回住处。
来到宁远城三个月了,刘平飞因为出手寒酸,举止畏缩,时常被别的公子哥儿合起伙来捉弄取笑。加上刘平飞没有钱打点大帅府上下人等,帅府的人对他也没有好脸se,大帅潘仁强很不待见他,有什么脏活累活就派到他,这次前往诱敌别人都不愿去,当然又轮到刘平飞这个倒霉鬼。
好不容易理清自己的身份处境,展平飞重重地叹了口气,看来自己想当个太平少爷的梦想破灭了,异界也不好混啊,要活下去还得努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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缓了半天,刘平飞觉得有了力气,下铺走了两步,恢复的差不多了。燕铁影见刘平飞恢复过来了,站起身道:“大帅已经回来了,少爷你赶紧前去交令吧。”
一路走来,军营内五步一岗十步一哨,不时有持刀舞枪的巡逻队巡视而过,除了口令声和cao练时发出的呐喊声,听不到其他的杂音,秩序井然。刘平飞发现营帐的布置似乎按照c国古代的九宫八卦样式,看来知识是无星界的,道理永相通。
宁远军帅帐,处于九宫八卦阵阵心。帅帐前戒备森严,一圈军汉将帅帐围在中间。帐门前两排整齐的亲卫按刀相向而立,如同石像般纹丝不动,风吹动帽上的红缨,分外雄壮威武。远远看见刘平飞他们过来,有人大声喝令站住,问明口令后,刘平飞言明自己前来交令,守卫让燕铁影留在帐外,叫刘平飞自己进去。
帅帐很大,容纳近百人还显得空旷,正对门的尽处放着一张翘头案,上面摆放着令旗令牌,那是帅案。后面两张扶手椅,正中间坐着大帅潘仁强,稍侧一点坐着和亲王。帅案两旁站着些武将参谋,一个个正满面笑容地看着大帐中间一个蜡白脸连说带比划的表演。
刘平飞刚进大帐,就听到一阵轰笑声,那个蜡白脸正装出翻着白眼吓瘫的怪样子,刘平飞暗自咬牙,知道是在学他战场上的丑态。这个蜡白脸叫张古良,其父张君行官拜刑部尚书,位高权重。仗着父亲的权势,张古良平时没少带头欺负刘平飞,这次又是他在搞风搞雨嘲弄自己,刘平飞心想,找准机会非得给他个教训不可。
大步走到帅案前,刘平飞向坐帅案后的大帅潘仁强和和亲王躬身行礼,大声道:“刘平飞前来交令。”大帐内先是一静,然后哄堂大笑起来,张古良更是笑得前仰后合捂着肚子直抽抽,要不是旁边有死党扶着,刘平飞担心非笑断他的水蛇腰不可。
潘仁强,镇安侯,乃是申国有名的上将,统雄兵十万,在宁远与强凉相持八年,牢牢守住宁远城,深得申帝信任,才放心让和亲王带着朝中的后辈到他营中锻练。潘仁强今年刚到四十,黝黑的脸膛,连鬓络腮胡子,虎头燕额,环眼粗眉,多年的沙场征战,让他浑身透出逼人的气势,不怒自威。两只大眼散发出刀子般的光芒,直刺进人的心中。
和亲王姬彪,年方二十五,容貌俊秀,剑眉长目,两唇下弯,像是带着些许不屑,目光yin冷高傲。此刻,姬彪用手支着下巴,似笑非笑地看着张古良他们打闹取笑,想着心事:父皇对自己疼爱有加,加封自己为和亲王,让自己参与朝政,可自己除了自小在身边的伺候人,并没有可用的虎将谋臣。
朝中的那些大臣们不是忠于父皇就是忙着捧大哥太子爷的臭脚,向自己示好的多是些墙头草马屁jing。自己才向父皇请示带些年轻人到军中锻炼,想看看有没有有用之才脱颖而出,组成自己的班底,但眼前这些所谓新一辈的jing英,多是些无用的废物,这个刘平飞在战场上居然吓得晕了过去,真是无用之极……
见刘平飞施礼,潘仁强面无表情,摆摆手示意他退下。刘平飞抬头时,捕捉着潘仁强眼中流露出讥讽的笑意,显然这个大帅看不起自己。刘平飞啊,十八年前你在这个世界上活得太窝囊了,展平飞暗自感叹,也不敢多话,就想退在一旁。
蜡白脸张古良好不容易停住了笑声,他可不想放过这个捉弄刘平飞逗乐讨好和亲王的机会,从人群中窜了过来,一把扯住刘平飞的衣袖,尖声笑道:“刘平飞,我听说你在战场上吓瘫了,让本少爷看看,你是不是吓得尿裤子了?”作势要掀刘平飞的长袍,大帐内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刘平飞怒火“腾”地一下烧到了头顶,这个死蜡白脸当自己还是以前的刘平飞任由他取笑,今天非让这小子长个教训不可。
刘平飞“啪”的一下将张古良的手抽回,恶狠狠地瞪着张古良道:“死人脸,你再敢动手动脚,老子不介意让你脸上多点人气。”
帅帐内寂然无声,大家没想到平时胆小怯弱的刘平飞居然讲出这样一番话来,张古良更是惊得目瞪口呆,像被人跺了一腿的鸭子般直着脖子,傻呆呆看着这个平ri里经常欺负的“刘小女”,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刘平飞重新向大帅和申王行礼,直起身微笑地扫视大帐内惊呆的人群,不慌不忙地开口道:“卑职第一次上战场,确实害怕的紧,但想到大帅的将令和我大申国的荣耀,只能硬着头皮前往。凉国那厮长得确实可怕,我便假装晕倒,诱敌深入,完成大帅的将令。”
顿了顿,刘平飞转过脸冲着张古良讥笑道:“我刚才见张兄在大帐里表演得活灵活现,逗得大家开心不已,不如下次就由张兄去假戏真唱吧,想来京里的名伶也不过如此,看来张兄以后前途一片光明。”
张古良见刘平飞一改唯唯诺诺的熊样,对自己又嘲又刺,一时想不出话来反驳,不觉恼羞成怒,跳起来挥拳就想动手。他的死党阳山侯之子孔富贵死死拉住他的衣袖,压低声音劝道:“张兄,不要轻举妄动,和亲王在看着呢。”
张古良心头一紧,想起出京时父亲对他说的话,这次宁远军中锻练,其实是景帝有意让和亲王组建班底,能被和亲王看上,可谓一步登天,荣华富贵措手可得,自己这般卖力表演,也就是为了讨好和亲王。
孔富贵见张古良不再冲动,转过身冲着刘平飞冷冷喝道:“胆小无能之辈,徒逞口舌之利,再怎么说也掩盖不了胆小怯敌的事实。”
刘平飞冲孔富贵翻了个白眼,嘻笑地反诘道:“我胆小怯敌却亲上前线诱敌,你英勇无比又在哪和张兄说笑呢?”
孔富贵脸一黑,沉着脸大声斥道:“这么说你贪生怕死,被吓瘫倒还有功了?”
“有无功劳我俩都说了不算,还请大帅明断。”刘平飞不再理孔富贵,转过身冲潘仁强拱了拱手。
刘张两人争执开始,潘仁强便背靠在扶手椅上看戏,军中这群少爷兵戏弄刘平飞不是一次两次了,和亲王不开口,我老潘也乐得看哈哈,至于那个倒霉的刘平飞,没钱没势没能耐,谁去管他死活。
不过这次刘平飞的表现让潘仁强眼前一亮,站在面前的刘平飞侃侃而谈,举止言笑从容,丝毫没有平ri里的畏畏缩缩。此时正气定神闲地等着自己开口。那群少爷兵平时一个个看起来英雄盖世,真正有事却缩得比乌龟还快,就拿这次诱敌来说,说到底还是这个刘平飞去的。
想到这里,潘仁强一拍桌案,开口下令道:“刘平飞,诱敌成功,记功一次,给假半月,你先下去吧。”
刘平飞神态自若地向大帅和亲王行过礼,又冲四周拱了拱手,才施施然地离开。和亲王姬彪若有所思地盯着刘平飞离去的背影,心中暗自称奇,没想到这个窝囊废倒有几分好口才,说不定还是个人才,我以后倒要多加留意。
张古良他们自然不肯善罢干休,几个狐朋狗友聚在一起商量着报仇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