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敬宗收拾书包,杨敬义在旁边呼叫,&ldo;狗蛋,你刚来就走?&rdo;
杨敬宗点头,&ldo;你走不?要走一撘走。&rdo;
杨敬义不敢走,他也是被他爹打着来念书的,要命的是他爹还在这里安插耳目,走了后果不堪设想。但是杨顺举想走,他学的好,觉得习字帖浪费时间,还不如跟着十二叔出去透透气,谁知杨敬宗拉着脸说,&ldo;你娃娃家正要好好念书,走啥走!&rdo;
虽然都是同窗,他比杨敬宗还大些,可杨顺举一个当晚辈的,还得听他叔杨敬宗的,老老实实在先生眼皮子底下待着,有风吹草动就即时报告。
杨敬宗骑着毛驴一出学馆,就把包里的砚台拿出来卖了。买完之后,在回杨家湾的路上,又买了一只下蛋母鸡,倒绑了鸡爪子,闷在粗麻袋里一路提回了杨家湾。
他先回的家里,他爹不在。家里他妈王氏在炕上躺着,他换了身短衣,进去问候一声,&ldo;妈,你咋样了?&rdo;
王氏看着不大有精神,淡淡嗯了一声,&ldo;好着哩,狗蛋,你今个咋回来的早?&rdo;
&ldo;先生放的早。&rdo;狗蛋说谎眼睛都不眨,说,&ldo;妈,你缓着(歇着),我出去一下。&rdo;
王氏在后面絮絮叨叨说的话狗蛋都没听见,也不在意。反正他和王氏感情上也淡。他拎着鸡从门里出来,就往杨家湾西头跑。一路跑一路想,还了欠柳银豆的,人就轻松了,不然干啥总想着柳银豆跟他要鸡娃的事情,胸口像挂了个石头疙瘩,取都取不下来。
杨家湾的最西头,只住着柳银豆一家子,跟她家离的最近的那一家,也隔着几十米远,中间零零散散长着粗壮的杨树和槐树,还有一片菜园子。过了菜园子,拐过去上了斜坡,就到院门口了。
&ldo;婶子?婶子在家吗?&rdo;狗蛋拎着鸡喊了一嗓子。
银豆听见外面响亮的声音,从窑洞里出来回话,看见杨狗蛋站在自家门口,不咸不淡地问,&ldo;你咋又来了?&rdo;
&ldo;我婶子呢?&rdo;狗蛋瞪了她一眼,问道。
&ldo;给前头栓子妈叫走了,刚走。你要寻她,上栓子家寻去。&rdo;
狗蛋想离开,又觉得不对,他来还鸡,无非是堵着柳银豆的一口气,当着柳银豆的面还了这笔账,从此跟她老死不相往来才踏实呢。
&ldo;我…我来就是…给你还鸡娃来的。&rdo;狗蛋清清嗓子,尽量在柳银豆面前摆出个威严的样子,衬托他作为长辈的派头。他抬了抬胳膊,把手上提着的母鸡给银豆看,&ldo;这鸡也不用等着长,就能下蛋。下了蛋还能孵鸡娃,鸡娃还能下蛋。你拿上,咱们两清。&rdo;
说着给母鸡两只爪松了绑,鸡被倒着提了大半天,猛地松开,倒在地上,挣扎两下,翻起来扑腾着翅膀,连跑带飞,似乎要夺门而出。
&ldo;喂喂快把门关上!&rdo;银豆来不及细想,看见狗蛋堵在门上,急得跳脚,&ldo;别让它跑了!&rdo;
杨狗蛋倒是麻利,一抬脚就将两个门扇唰的合上,鸡被堵在门里出不去,发疯似的乱窜。
银豆惊得合不拢嘴,&ldo;妈呀,……这…鸡咋啦?……这…是母鸡不?&rdo;
杨狗蛋看她目瞪口呆的样子,不由得有些得意,背着手装大汉(成年男子),&ldo;咳,当然是!这是方圆百里最攒劲(精神)的母鸡。你看那劲头就知道了嘛。&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