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延津摸着被撞得生疼的下巴,俊帅的脸皱成一团,眯眼看着对面的女人,说不出一句话来。江无心佯装羞愧低下头,惶惶不安地为自己辩解,“我说了我不会跳!”是你硬拉着我的。他恨恨地瞪着她的头顶,直觉她是故意,却又拿她没办法。温家书房。温少蕴终究还是拿起纸袋,拆开封口,抽出里面装订好的十几页纸,慢慢浏览。这是截止到昨天,一整个月的关于她的汇报资料。原来她大学就快毕业,已经有了一技之长,足够养活自己。看来,他以前随口夸她有天赋,竟然说中。按下桌上电话。敲门声很快响起。小关进来,头发有些湿,像是刚洗完澡。“老板。”他立即发现桌上被拆开的文件袋。“知不知道游舟?”小关迅速在他的记忆库里搜索了一下,“一家成长很快的小型游戏公司,最近比较火的“游龙”就是他们开发的,我玩过,很有意思。”“很好。投资中心最近比较闲,我给他们找个项目。明天上午十点会议之前,我要看到一份收购游舟的计划,会上讨论。”“是。”小关习惯性地执行命令。心中不免诧异,老板什么时候对游戏项目感兴趣了?“你亲自负责,去吧。”无暇多想,小关急忙回房间视频会议去了,临走不忘带上老板的门。温少蕴打开右边柜子,这里是她十八岁之后再没拆开过的资料。他没想过还会再见到她,她本有机会成为他妹妹。这也是他平生唯一没做成的事情,所以才在意至今。他是温家的长子,从小人生轨迹就已规划好,他会和爷爷一样成为一名政治家,继续发扬光大温家的家族影响力。而弟弟少景会接手父亲的事业,不断扩张温家的财富。家里对兄弟俩也是不同的培养方式。他快十六岁那年随母亲做慈善,准确地说,是母亲陪他做慈善。随行的有温家的工作人员,还有一些“闻讯”赶来的媒体记者。山区,医院,孤儿院,这样的走访捐助他这几年已经经历了不少,有媒体称赞他是“君子如玉,明玉如水”,甚至有媒体写他“具有关爱众生的大情怀”。那是温家在海顿资助的一家福利院。温氏之前已经捐了一笔钱,当天带了很多物资去慰问。这里的孩子大多是被父母遗弃,基本都有先天性疾病。他们身有残疾,聋子,哑巴,智力低下,没人领养,一直待在孤儿院里。其中还有不少是躺在婴儿床上的的婴儿。保育员介绍说,刚出生只要是健康的差不多都被领养了,剩下的都是有残疾的。同行的人一片唏嘘,母亲也叹了一口气。他的心里却是一片麻木,没有怜悯,没有同情。谁也不知道,他从小就是个冷血的人,做不到爱任何人。甚至是父母,兄弟。保育员抱起一个一直在哭泣的兔唇小婴儿,母亲慈爱地抱过去,轻晃哄着她,抬头看他一眼。他明白母亲的暗示,也知道媒体的相机已经调好焦距。他却没走近,只是温润地对母亲说:“我们捐赠一批婴幼儿用品,再设立一个残障婴幼儿医疗基金。”旁边的人立即附和赞叹。“还是温少想得周到,我们今天确实只准备了大孩子的东西。”“温少真是有大爱的人,这些实质性的东西对他们更有帮助。”院长和保育员感动不已,再三鞠躬致谢。母亲注视着他,点头,转头对着工作人员,“记下了?”工作人员当场就打电话交代下去。后来,院长提议去看大一点的孩子。事先已经安排好了,他们是一些有轻微残疾的孩子,穿着崭新的院服,安静地坐在教室里,在上一堂绘画课。温少蕴和母亲一起给他们发放带来的书包文具。他们用刚发下来的彩色铅笔在洁白的画纸上画画。她就在其中,七八岁的样子,在一群神情木然拘谨的孩子中,显得那么出挑。她很白净,眼神灵动,嘴角弯弯,显得快活自在,根本不像是一个孤儿。母亲也看见了,疑惑,“这孩子有先天疾病?”院长犹豫了一下,回答,“没有。”母亲更加奇怪,“小姑娘生得这么好,这么大了怎么一直没人领养?”院长支支吾吾,说的含糊,“是有一些原因。”母亲没再追问,温少蕴知道,她其实并不真的关心。他走过她那一排,她的画笔滚落在地,他帮她去捡,面上是和煦温暖的笑。有记者适时地拍照,他顺势去摸摸她细软的头发。她接过画笔也对他笑,眉眼弯弯,声音清澈,“谢谢小哥哥。”院长立即纠正她,“是温少爷。”她歪着头,“温少爷难道不是小哥哥?”大家都笑了。他也笑,却觉得她笑得和自己一样虚假。那是他后来,言出必行,真的设立了残障婴幼儿医疗基金,他又再一次来到那家福利院。这时,他已经满十六岁,开始独当一面。母亲没有再跟随一起。签字仪式上,院方似乎以为他很喜欢上次那个小女孩,特意安排她牵着一个两岁有听力障碍的幼儿站他旁边。他在闪光灯下摸着她的头顶,笑如朗月。她在众目睽睽之下扯他衣角,他不得不弯下腰。她神秘兮兮,“小哥哥,等下你可以去上次那个教室找我吗?我有事情要跟你说。”“好啊。”他在镜头下微笑。签字仪式结束,再接受一个简单的采访,随行人员就护送他准备离开。他怎么可能去找她,一个没人领养的孤儿。她却大摇大摆等在车前,狡黠地笑,“被我抓住拉!我就知道你不会去找我。”他心里有些莫名的厌烦,却依旧温润和煦,“什么事?”她举着一张纸,“这是我画的画,送给你!”他没有伸手去接,看了一眼,只问,“这是谁?”她睁大了眼睛,“你呀。”温少蕴嘴角微动,盯着纸上那个笑着露出八颗牙齿的丑陋男青年,唯有衣服颜色确实是他上次来穿过的那件。旁边是彩色铅笔写的恨不能用光所有颜色的三个大字:小哥哥。“好看么?”她摇摆了下身体,又在歪着头笑。他在人前向来宽和大度,耐着性子轻声赞许,“你很有天赋。”她好像真的开心,握起拳头给自己打气,“我会继续努力!”他随口一问,“你叫什么?”她嘻嘻哈哈,“我是小白菜呀。”“什么?”小关一直跟随在侧,发现芝兰玉树心如止水的少爷竟然皱起了眉头,立即贴心地让其他随行人员退离十米开外。她已经唱了起来,“小白菜,泪汪汪,从小就没有爹和娘……你奶奶没给你唱过?”“……没有。”“也是。”她老神在在地点头,“你是蜜罐子里长大的,我是苦水里泡大的。你奶奶估计都没听过这歌,我是院长奶奶唱给我听的。”温少蕴白皙的面皮微僵,觉得自己有点控制不住面部表情了。她注视他片刻,眼珠滴溜溜地问,“小哥哥,你有妹妹么?”“没有。”“哦!”她装模作样点点头。收起笑容,低下头去,手背在后面,脚有一下没一下划着地面,再抬起眼睛,竟然红了眼眶,泪水包在眼里,“我想求你一件事可以吗?”“求求看。”“你领养我做你妹妹吧!”她说出这个要求温少蕴一点不觉得奇怪,这才是她接近他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