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息怒。”
有人道:“不如请月下老人代为主事,他辈份最高。”
丹朱不光没有猴急地跑过去看他侄子死没死,他甚至屁股都没有从座位上挪下来,正一个人坐在位上,面色惨白,口中念念有词,不知在说些什么。听到有人召唤他,瞬间就从凳子上跳了下来,驾了云往殿外跑去,边跑边慌慌张张道:“老夫想起来家里鹿还没喂,老夫先走一步……”
众人又是面面相觑。
太巳咳道:“本来应该是夜神与大殿主事,但是夜神如今……大殿亦不能完全撇清,不如就由鸱尾君代为主事。仙君平日里颇受陛下器重,也负责调遣天兵,算得上趁手。”
邾吴君本正抱着胳膊,一听就从怀中掏出手,指着鸱尾君的鼻子道:“那么多条龙是怎么不声不响放进天界来的?我看就那看门的嫌疑最大。”
“邾吴,你没完了?四大天门一个月来从未有陌生之人出入,你问我人是哪里来的?”
棠樾蹙眉道:“二位,大局为重,私怨容后再议。”
燎原君叹道:“既然诸位都不能达成一致,那小仙倒是另有一人推荐……”
他转过身,对着正站在原地充当背景板的神厄笑了笑。
众人散去后,棠樾喊住了跟在脸色铁青的羽族长老身后的燎原君。
他认认真真地对燎原君行了一礼,道:“多谢仙君今日之言。”
燎原君笑道:“大殿不必如此,应该的。女娲后人是公认的公正仁善,法力高深,也不可能参与这些天界政斗。眼下救急如救火,神厄大人是唯一镇得住场面的,即便在下不提,也必然有人表态。何况……”
他顿了一下,看着棠樾束在腰间的佩剑叹道:“陛下连此物都给你了,想必也是愿意我等维护殿下的。”
棠樾眼中忽然就有了水光。
他身体抽搐了一下,咬牙道:“母神既然愿意维护我,又为什么要利用我,让我亲手杀了我的父亲?”
燎原君一愣,道:“殿下快莫要这么说,陛下吉人天相,想必也不会有性命之忧……何况眼下也并无证据证明一定是天后陛下要谋害天帝,说不准是有人挑拨陷害……”
他当然也知道旭凤的计划。但是这些自然不能对棠樾说。
身后一人抱着胳膊走过来,打了个呵欠道:“殿下,别的不说,我敢跟您赌我这颗项上人头,二殿下绝对不会把咱陛下弄死的,虽然我个人建议他逮着机会最好一劳永逸,永绝后患……”
燎原君骂道:“你可闭嘴吧,有点逼数吗?”
棠樾却并未发火,只是急切道:“当真么?”
邾吴君只是唉声叹气,摇头不语。
燎原君苦笑道:“殿下,要不是有在下特供的‘忘川水’,二殿下恐怕连个口子都不舍得给陛下开。”
二人走出苍穹云顶,邾吴君回头看了一眼站在那里失魂落魄的棠樾,挠着头皮道:“什么几把事。唉。”
燎原君没有理会他,心中自是感慨万千。半晌,才突兀道:“陛下的孩子若是没出事,如今也早过了千岁诞辰了。”
“那能怎么办,它还不是个蛋,蛋壳就碎了……肯定是死球了。”
“唉。”
“哼。”
他想起就是润玉跟着锦觅从天机轮回盘跳下去那段时间,旭凤隔段时间一次,经常偷偷从忘川大营溜出去。按律主将本来不该未经报告私自溜走,但是那边都是自己人,加上那两年也不像有什么战事的样子,他就放心大胆起来,溜号时间越来越长,频率越来越高,没人知道他去做了什么。
按照他的猜测,旭凤估计是听到润玉被安排的命格有点惨,于心不忍,去关照了一下。
最开始他还整天面无表情,一脸家事不和,弄得副官大多绕着他走,随着去的次数多了,凤凰鸟脸色越来越舒展,越来越阳光灿烂。
然而好景不长,他俩还没有在人界过够小日子,忘川河畔就有魔物大举进犯,于是旭凤只好不情不愿地又回了大营看守。
一日他端着军粮,顺便来找旭凤汇报军情,没在屋里看见人,只有一只大凤凰翻着肚皮躺在床上,两只爪子拢起来收着,努力立起纤长的颈项,俩眼直勾勾瞅着自己隆起一块的腹部,歪着头作思考状。
燎原君手里的盘子“啪”地一声掉在地上,碎了。
路过的邾吴君闻声闯入营帐,四处张望道:“刺客在哪?”
旭凤早已变回了人形,打了个呵欠道:“哪里有刺客,出去出去。”
邾吴君“哦”了一声,正要出去,就听他身后的燎原君慌里慌张地问:“殿下……您这是……怎么了?”
邾吴君又停住了脚步,好奇道:“什么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