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
他摇摇欲坠地站了起来,摸了一下腰间发现自己什么也没带,于是就拉开了空手搏斗的架势,一字一句道:“我固然怕死,但我更不能给我的父帝和母神丢人。”
身后又传来了土地碎裂,沙石滚落的声音。他猛地伏地躲开,在它转回来的时候又飞跃而起,借着它的力道被击飞到了老者面前,然后一腿向他最脆弱的小腿骨踢去。
倘若这个老头是人,这一击落实了,龙强横的肉身力量就足以将他的腿打断。
但是他躲都没躲,千均之力如同泥牛入海,没有在他身上引起任何波动,反而是棠樾被他随手一掌拍得趴倒在地上,方才被触手打伤的脏腑又开始翻涌起来,直叫他险些吐血。
“太弱小了。”他听到老者这样说,接着背后就是一阵凉意和剧痛。他剧烈地挣扎了起来,却被人死死按住后颈,小刀又在他后心深入了一寸:“就像一条泥鳅。”
这柄小刀并没有刺伤他的内丹,但眼下他的身体无法自行恢复,血液大量的流失,挣扎的动作使伤口扩大。失血和剧痛造成了一阵眩晕,再一次恢复意识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血已经止住了,人还躺在地上,只是已经身处一片开阔的空地。星斗满天,朗月当空。
他眼前神厄浮在半空,无形无象的灵力以她为中心延展开来,片刻后,她缓缓落地,拎着棠樾的领子,往一个方向掠去。
她似乎也颇为狼狈,衣襟上有一小片血迹,不知是谁的。
棠樾昏昏沉沉道:“你救了我……”
“嗯。”
“风息呢……”
“不知道,可能已经死了。”
神厄下手没轻没重,他受的伤还没好,又被她提着领子叮了咣铛一阵拾掇,几乎又眼前一黑,半晌才喘息道:“风息……风息怎么了?”
“他受了重伤,但他坚持独自拦住那个魔,让我们先走。”
神厄很快就到达了女娲偕天阵的出口,那是一处断崖,出口便在悬崖的巅峰。
她的身影忽然在悬崖前面停滞住。
前面已经有一个模糊的人影在峭壁上负手而立,缁衣在劲风中猎猎作响。
神厄轻轻将棠樾放下,双手间神力飞速积聚,在她身侧形成一阵隐含湮灭之势的风暴。
“风息在哪?”她一字一句道。
“他嘛,”老者回过头,笑眯眯地拧开瓶盖——“死了。你们就不该将这一片的阵法破坏掉,本来还堪一战,解封之后就没什么噱头了。”
他说着把杯子转了过去,给神厄展示他的战利品——
保温杯里泡着一片血肉模糊的银白龙鳞。很小的龙鳞,显而易见是从一条还没成长起来的幼龙身上活活拔下来的。
神厄的呼吸似已停滞了。
仿佛像是一声轻微的叹息,那股灵力风暴在她掌中慢慢消散,下一秒却已在老者身畔两侧凝成两面扭曲的空间,随着她双手合十向中间合拢压下去。
那是极度凝结的灵力,将整个空间压缩为万顷气墙,誓要将中间的人碾为碎屑。
老者神情逐渐严肃了起来,身形乍然扭曲化为尘埃,下一刻却又面色发青地在不远处现行,依旧没能脱出两侧扭曲空间的桎梏。迫不得已,他只得用双手抵住两面气墙,与之硬碰。
伴随万丈高楼轰然坠地的巨响,气墙寸寸崩碎,扭曲的空间恢复原状。
神厄闷哼一声,被强行调用灵力带来的反噬逼得后退了一步。
那老者脸色也不好看,但他却纵声长笑起来:“女娲后人,你不该在此时与老朽硬拼。如今的你还剩下几成战力?”
神厄稳住步伐,又抬起双手,冷然道:“不剩几成,灭你足够。”
眼见又是下一场火拼,遥遥天际忽然有一道金光啸空而来,直射他颈项。
老者狼狈向一侧躲开,那支燃烧着熊熊烈焰的凤翎羽箭却长了眼一般,早已预判了他的动作,不偏不倚地穿透了他的保温杯,将之钉在他身后的地上。冷水撒了一地,浇灭了箭上火苗,连带着那片染血的鳞片也掉了出来,躺在软啪啪的触手和碎肉间。
一道同样着黑衣的人影已在他眼前飘然落定。黑衣人没有看交战中的二人一眼,而是径直走到在重压下勉强喘息的棠樾的身边,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一会,然后嘲弄道:“本座一日没跟在你身边喂奶,你就落得这个熊样了?”
棠樾有气无力,出于礼节半睁了一只眼,看着他的后妈。
不是我菜,我被对面针对了,能理解吗?
还没来得及解释,旭凤就飞起一脚把他踹到起飞。他险些被这一脚踹得吐血,在地上骨碌碌滚了几圈,毫无还手之力地掉下了悬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