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息隐匿了身形,一边往粟老的卧房走一边道:“你怀疑那个女眷?”
棠樾道:“当然怀疑,他兄弟俩口供都对不上。但我去锁着的那间屋里看过,里面确实有个挺漂亮的女人躺在床上,我觉不出她有修为傍身。”
言下之意是,要么她是个凡人,要么她比棠樾高明出太多。
风息眯缝的眼睛立刻就睁开了,且炯炯有神:“我觉得这一定是个隐藏怪!!不行你不靠谱,我亲自得去确认一下……”
棠樾用旭凤教他的擒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风息手拧到背后押走了。
粟老年轻的时候确实跟邾吴一起闯入过防风结界,那片土地已经很久没有人敢踏足,因为据说进去的人都没有出来,原因不详。
但邾吴君不一样,他身上遗留的神血较为霸烈,其人又自学成才,一身本事,他认定出不来的人都是被怪物吃了——但他不会被怪物吃了,他会吃了怪物,然后让族人离开这片不毛之地,搬回丰饶富裕的放风集。
他本来打算自己收拾收拾趁夜溜走,身后却有人一把拽住他的胳膊——是他那个一天到晚做着秀才梦的亲哥。
邾吴说你打又不能打,跑又跑不动,跟着进去给怪送温暖么?
他兄长粟洱就道:“我想知道那本书上说得是不是真的。”
此时梦境中的邾吴君就坐在一棵将死的怪植前,他拈着那根怪藤,忍不住骂道:“你早该把从老爷子那偷来的破本子扔了,真事假事的关我们屁事,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这地方别说怪物,连个山鸡都没有,我就看咱们都饿死在这,谁给爹娘养老送终。”
这植物根茎上还有他用炭笔打过的叉,昨天它还是一株如日中天的怪草,像活物一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伸展生长,如今枯萎的枝条却正在无力地随风弹动。
不仅仅是这根树苗,旧集附近的所有生物都是从未见过的形貌和状态,朝生暮死,诡异非常。他们一直在向里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等到他们意识到不对,已经无论如何也出不去了。
粟洱不服气道:“若没有那书,我族所蒙之屈就要不见天日了。”
“是真的你又想怎样?小时候爹娘一年到头就给我们发一次压岁钱,你都扔给驿站。这些年好容易回过味来了,又开始念书。能识个字也就够了,还非得想考功名,怎么,嫌堆云村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了?”
粟老似乎是习惯了被一顿抢白,也不辩解,只是默默站起身来,往前走去。
邾吴君在他背后道:“你上哪去啊?”
“既然眼下出不去了,就往里走罢,或许能找到放风集。”
邾吴君摇头骂道:“……疯人。”
他唉嗬呦呵地爬了起来,正要追上去,就见他兄长身后出现了一道极为隐蔽的黑影,正蜿蜿蜒蜒向他身上缠去。
他怒吼一声,纵身而起,抽出柴刀就要去砍那黑影,然而眼见已经来不及了。
——就这时,伴随着一曲《金蛇狂舞》,一道白影神兵天降,以非人的速度风行而出,寒光几闪,那噬人的黑影已经在嘶鸣声中折成几段。
白衣人剑花一挽,身手极为漂亮地归剑入鞘,转身道:“旭凤!”
不远处青石上坐着个大眼睛的红衣少年,听这白衣人呵斥,五指忙一按弦,丝乐无缝对接,改奏《兰陵王入阵曲》。
白衣人:“……不要伴奏,旭凤。”
少年“哦”了一声,悻悻地收了箜篌,抱在怀里。
荒郊野岭的,突然冒出来两个细皮嫩肉的小哥,其中一个还抱着个怪异的乐器,邾吴君第一反应就是哪里修仙门派的弟子出来捉妖的。
他抱着一丝警惕,对白衣人抱拳道:“多谢仙长救命之恩。”
粟洱本已经吓得趴在地上,此时也爬了起来,连声道谢。
白衣人对他们点头回礼,并未解释什么,只是微笑道:“在下润玉,那位是我的幼弟。”
粟洱却紧紧盯着地上那几截物体,他一反呆若木鸡的书生模样,直直凑上前去,颤声道:“……是真的!”
邾吴君抱着胳膊在旁嘲讽道:“书上说的怪物不长这样,你搞到假的了。”
棠樾此时颇为好奇他兄弟俩一直说得到底是什么书,书上又写了些什么,润玉眼见就要问出这个问题满足他的好奇心,忽听身后旭凤道:“哥,我想吃鱼。”
润玉:“此处离溪流已走出多远,去哪里找鱼?”
旭凤坐在原地,努力伸长脖子,对地上那东西垂涎三尺:“我要吃烤黄鳝。”
即便是棠樾博览群书,也叫不出这物种的名字,连类似的称谓也找不到。那是一截深褐色的深褐色触手,上面密密麻麻是细小的肉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