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厄神色凝重道:“母神曾预言,天地间的灵力彻底消散后,就是人的时代。”
风息却放下心来:“那还早得很,到时候我们自己都凉了,我管后人死活。”
棠樾没有听见他们后来的争论。他微微低着头,手正放在膝盖上。
他的手已经冰凉。
他蓦地站起身,恍惚道:“两位慢聊,我突然想到还有事没做,先走一步。”
风息和神厄同时转过头去看他,棠樾起身就走,还险些在门槛上被绊倒。
背后的风息在后面喊道:“小老弟你干什么去!小老弟别走啊!”
*
棠樾冲进了天帝居住的紫微宫,才从一团乱麻中挣脱出来。此时夜风习习,他背上的汗被吹得冷透。
他站在了宫门口,才觉得自己的想到的质问是毫无道理的——你明知道女娲后人还没有醒,为什么还要我去请她?
你和风息的母亲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风息还未成年便被钦定为水神?到底……哪一件事才是顺便?
他想起来第一次对神厄说自己是天界来使时,她那表情变化虽然细微,却看得出是在说“你驴谁呢”?
但这题太好答了,他自己都能现说出几个十分可信的理由。因为继位仓促交接不善,先天帝没说清楚,因为他的耳目路过女娲谷顺便发现了这件事告诉了他,因为黄泉震动他猜女娲后人醒了。
至于风息嘛emmmm因为他强啊,天资卓越啊,我预定个大佬当水神还不行吗?
至于跟白夫人怎么认识的,我不是跟你妈说过吗,扶贫拯救失足妇女啊?
棠樾站住,叹了口气。他正要打道回府,忽然看见邝露走了过来,对他微施一礼,然后道:“殿下是来向陛下询问明日朝会之事吗?”
棠樾咳了一声,觉得自己笑容十分干燥:“咳……正是。两位客人身份不凡,棠樾也甚少招待人界来的贵客,有些地方不问过父帝,只怕礼数不周。”
邝露微微一笑:“那殿下须得快些,再晚陛下恐要去栖梧宫休息了。”
棠樾本已经想开溜了,结果被人逮了个正着,这回不去也得装装样子去转一圈了。
润玉已经走了。紫微宫门窗紧锁,他爹估计又去搓悠他后妈了。十次去栖梧宫,天后得有八次说自己睡着了恕不接待,让他自己滚去隔壁,他爹也听话,就安静地抱着铺盖去隔壁睡冷炕了。
此时棠樾已经冷静下来。他习惯性地顺手一推门,正准备打道回府,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
他谨慎地在指尖附上一丝的灵力,轻轻点在门前,发现这座宫殿内竟有一个巨大的结界。
以润玉的修为,这座结界虽是随手构成的,也挡得住九成的人。不包括棠樾,因为他的设界和破界之术都是润玉教的。
棠樾本不该听他爹的墙角,可却鬼使神差一般,在结界上破开了一个不会被察觉的小口。
屋内有两个人的声音,其中一个赫然便是白日里见过的白夫人,她声音冰冷,似在压抑怒气:“当初约定了待他成年,再让他随你到天界,可他未满千岁,你就将他从我身边带走……”
润玉打断道:“事已至此,谴责无益,你还有何事?”
“我本就是来谴责你的,你自己忧国忧民,不要拉上我和风息,我有何打算也轮不到你来管。”
“你既然只是谴责,便不该来这里,也不该冒险来见我。何况,这是他自己的决定。”
一阵沉默。
白夫人叹气:“也是,他自己的决定。你好好照顾他,防风集之事,我……”
润玉忽然道:“噤声!”
他话音刚落,整个音障结界蓦然加固数倍,片刻后,宫门从内撞开。润玉负手站在门口,神情凝重,而屋里早已无第二个人。
第4章
“二位请随意落座,除了前面那几排和最上面那三个,想坐哪随便挑。”
棠樾大早上就把那俩人薅起来,一路带着他们走后门,直接进了大殿。
此时殿门还未开,凌霄殿本由二十四班天兵轮班驻守,不到点连只蚊子也不能放进去,以免有人鬼神魔行刺重要人物。不过棠樾是天帝独子,天帝也提前交待过有两位贵客要来,因此他们也就没有拦着。
大殿上落有十二根昆玉盘螭柱,正中央是背靠殿首的天帝御座,左右两侧各备有一席。这几个位置还在御阶之上,高出其余诸神坐席数尺,其下便是八大首席,再往后就是其余神位。
风息虽常在人界游历,也见过不少王侯将相,然而那些毕竟比不得天宫。一时之间就和太监进了青楼一样,两眼发直,敢看不敢摸。他走上御阶,绕着御座转了一圈道:“御座旁边怎么还有个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