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鹊听得一愣。她可不知道干倒一个方治还需要这么多弯弯绕绕。她心里的步骤大约就是找个时机把各个狗官集合起来,将罪证甩到他们脸上之后直接弄死,再昭告百姓。没想到原来是要先告诉皇帝的。
她心里很困惑:这皇帝不是不待见陆极么,怎么还要同他报备呢?这陆极也忒不争气,好好的统领西北十几万精兵强将的少帅,偏偏被皇帝轻飘飘的圣旨削了兵权,发落到西陵这样的小地方跟老草包勾心斗角。若是她来,定要举起义旗,一路打到望都去。
练鹊不懂政治,也懒得管这些。听几个小将军吵架其实也怪有乐趣的,于是她便支着颊听他们吵。
半大的小子,吵得面色发红恨不得立刻去校场上比试一番才好。
他们说着什么“皇帝心存猜忌,侯爷在朝中依仗阁老帮衬”、“方治背后的太子势力不可小觑,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侯爷若是又被人参上一本,贬到更南边的穷山僻壤里去怎么办”之类的机密,也不管这里是不是有练鹊这个外人了。
练鹊听得耳朵起茧,索性道:“不如我今晚先去将那方遒杀了,便没这么多事端。”
有武功在手,还是有几个下策的
小将军们齐齐一愣。他们的父辈都是跟着陆极父亲大将军陆证一起守卫边疆的老将了,陆极被削兵权,这些老将都还在西北呆着,只有他们嫡出的子辈跟着陆极来到西陵。因此这些小将军都没见过大世面,被眼前这个柔弱姑娘的惊人发言吓了一跳。
他们不约而同地想道:不愧是咱们侯爷看上的女人,果真与别个不同!
第20章臭女人
练鹊说得话再惊人,也没人当作是真的。放狠话谁不会?在座的小将中也不乏阵前喊话的好手。小年轻们只觉得这姑娘是真心爱慕他们侯爷,因为强遭拆散,所以心中不平罢了。
谁知道侯爷竟将这话当真了,认真地劝这位美娇娘:“如今还不到动方遒的时候。他是方治唯一的儿子。若是方治痛失爱子,谁也不知道他能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练鹊听了,冷笑道:“只恨我如今武功还未完全恢复,否则便是将那些子贪官一窝端了、将这西陵城闹个天翻地覆又如何?”
陆极反问她:“姑娘自己杀人倒是痛快了,可曾想过,若是西陵官员一夜暴毙,那么官府中的事情又由谁来做?由重重官兵保护的官员尚且会被不着痕迹地暗杀,那普通的平民百姓又要如何自处?”
练鹊从没想过这些,脸上“腾”地染上绯红:“是我冲动了。”
她哪里知道杀几个人还有这么多顾虑的,被陆极这么一提醒,顿觉醍醐灌顶、眼前一亮。再去看陆极时,练鹊便觉得这个被自己认为是老实人的侯爷也不能小看。谁能想到这样一个随和可靠的西陵侯居然行事这么稳重呢?
众小将本以为陆极的话会令练鹊难堪,毕竟女儿家大都面子薄。谁曾想到此人不但不恼,看着侯爷的目光却更加亲近恭敬了起来。
这大约就是所谓的什么锅配什么盖吧。小将们默默地想。
“如今也不知那方夫人打得是什么主意,姑娘明日先去,我随后就去他府上拜访。”陆极一锤定音道,“若是真的发生了意外,我也能替姑娘遮掩一二。”
练鹊道:“如此甚好,那民女就先谢过侯爷了。”
她停了停,辞别道:“今日贸然叨扰,是我的不是。如今事情谈好,我便先回去了。”
陆极道:“无妨,我们商谈的事情姑娘也知道,正是冬至走水之事。”
练鹊一怔:“此事又有了眉目不成。”
那火起的蹊跷,奈何他们到场时所有的痕迹都付诸一炬了,谁也弄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撞到西陵侯手里的燕脂又是扯谎逗他们玩的。此事本该成了一桩悬案,毕竟优先恢复民生才是最紧要的。
小将之中有一个叫池越的,正是当日在火场给练鹊传信的那位,拱手道:“姑娘您曾说过,在火场的中心见到过一具焦黑的女尸。我们查访了西陵四周,发现最近只有一名失踪的女子符合那名女尸的条件。而她正是方遒一名通房小妾的姐姐赵氏。”
“哦?”练鹊不明所以,“那她为何会出现在火场之中?”
“城南本是百姓聚居之所,有几个油坊布庄设在此处。赵氏月前死了男人,便寡居在此。可疑的是她一个寡妇,每月却都要买许多的粮油与布匹。因此生活过得很是拮据。”池越道,“不过周围的街坊邻居都知道她神志不是很正常,又忌惮她的妹妹是方公子的身边人,是以并不敢去劝她,生怕惹上麻烦。”
“她是一直都有疯病?”练鹊仿佛抓住了什么,“不,若她有疯病,怎么可能结婚嫁娶?”
“姑娘敏锐,”池越笑起来,眉宇间却带了几分沉重,“赵氏生得美貌,本与她夫君举案齐眉。有一日却叫太守公子看到了,这便是她悲剧的开始。”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练鹊心思电转,几乎猜到了接下来的发展,“那小草包是不是垂涎她美色,使计害了赵氏夫君,又抢占于她?赵氏疯癫之下,便想了这个法子来报复?”
“可城南的百姓何辜?她自己遭了祸事,就更该将心比心,为何还要戕害别的百姓?要放火,也该去方家里头烧,这才算英雄。她这样的做法与方遒有何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