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槐笑了笑,没吱声。
他知道他爹的毛病,惧内。
不过,甭管换了哪个老爷们儿,摊上他娘那样的女人,也不可能不惧内。
他爹他娘都是逃荒过来的,一路上遇到过不少乱七八糟的事儿。
他爹是跟着家族一起走,男女老幼几十号人,大部分都是青壮。
可路上遭遇过两回土匪和溃兵,就被冲散了。
几十口子人里头,最终全须全尾地到了靠山屯儿的,就只他爹李景福,和他二叔李景茂这孤零零的兄弟俩。
她娘那会儿推着一辆小板车,车上载着爹娘和妹子,一家四口,外带一点点行礼。
竟然一路上太太平平地走到了渤海郡,四口人一个没少!
逃荒路上能太太平平?
说出去谁信呢?!
几个月前,李槐还听他爹提过,他娘当初刚到靠山屯的时候,还没有珠姐儿大。也就跟柔姐儿现今的年纪差不多。
这一路上,不遇到点儿什么事儿,怎么可能?
李槐有时候都忍不住怀疑,他娘手上,备不住都有过人命。
当初他爹买地的时候、盖房子买青砖红瓦的时候,银钱不凑手,哪次不是他娘掏的“嫁妆”?
可李槐总觉得,他娘的嫁妆,未必真的能有那么厚。
那“嫁妆”的来历,保不齐是什么颜色的。
所以,对上他爹,李槐偶尔还敢炸毛。
若是对上他娘,他只敢哄着,可从来不敢拧着!
乔细妹心情不佳,又惦记着正事儿,所以匆匆吃了几口,填了填肚子,就撂了筷子。
曹氏、李桃、李云珠几个,见乔细妹不吃了,大喜过望,立马紧跟着放下了碗筷。
老李家其他人,虽然对聂氏的手艺相当有阴影,但毕竟精神紧绷地忙碌了一天了,又累又饿的时候,自然就不那么挑剔。
见到乔细妹等人撂了筷子,竟然还有几分恋恋不舍。急忙狼吞虎咽地把碗底儿都打扫利落了,准备下桌儿。
李梅性子比较稳重,她再怎么不爱吃,你也看不出来。
李云心的痛苦,其实不比曹氏她们少。
这回她算是深刻地理解了,什么叫做真正的粗粮。
而且,聂氏的手艺,真心对不住李云柔辛辛苦苦挖回来的婆婆丁和马齿苋。
本来清香脆嫩的野菜,也不知聂氏是怎么拾掇的。
那嚼头儿,简直可以跟晒干的金针菇看齐了。
那苦涩的味道,说是去年留下来的老菜根儿,也有人信。
杂和面儿似乎是发酵得不太到位,或者用碱没用对,总之吃着有股难以言喻的奇葩味道,简直像是臭脚丫子味儿。
李云心硬着头皮、皱着鼻子,磨牙似的啃了许久,才费劲巴力地啃完半个野菜团子。
乔细妹见了,只觉得太阳穴突突跳得更厉害了。
但眼下没工夫节外生枝,教训小丫头片子。
心姐儿不过是众多孙女之一,还是让老四家的操心去吧!
乔细妹没说什么,只瞪了李云心一眼,就让大家伙儿下了桌儿,把碗筷都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