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宦海沉浮数年,去年终于官居三品,在朝为官,一时间四方来贺。
他出身商贾,一介白身时娶了丞相那离经叛道、执意嫁他的李九娘,那女子为此不惜与家族断绝关系。
此后十余年,他们两家从未互通音书。
直到去年谢迎新任了御史大夫,监察百官,辅佐丞相,两家的关系这才破冰,已经是谢夫人的李九娘不仅家庭和睦,还得了诰命,此番被家族认回,一生再也无憾。
而身为他们女儿的谢轻菲自然而然的成为了丞相府的正儿八经的表小姐。
京中权力倾轧激烈,谢迎于三月前又被明升实贬,下放到了地方。
可是谢轻菲却没有因此事更改她的计划。为了幼弟的学业,和那些经年的故人,她千里迢迢的从广陵郡赶来,寄居于丞相府。
安顿下来之后,谢轻菲第一件事就是带着刚满十四岁的弟弟谢源之来了国子监。
凭着他们父亲的官品和外祖的情面,谢源之入广文馆本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殷夏百无聊赖的坐在案前等着他们谈完,自己好出去。
她可不想和谢轻菲打照面。
外面攀扯了一刻钟之后,殷夏听着老祭酒悠悠的声音,脑海中自动浮现出他捋着胡须眯眼瞧人的样子。
“既然你说他已经通读二经,正巧我这里设了书案,笔墨纸砚也都齐全,不如让他来默一张帖,我看过之后自然对他的水平心中有数。”
殷夏心中一紧,偏着的脑袋一正,眼睛瞟向了屏风后的老祭酒,暗道,这风向好像有点不太妙。
“让源之写一张帖倒也不难。”谢轻菲如是说,不过随即话音一转,声音冷了下来:“不过冬日严寒,我们姐弟二人奔波数日,行路辛苦,源之手上遍生冻疮,大人瞧得分明,却偏让他执笔临帖。”
“我看您这是故意刁难。”
老祭酒分毫不让:“区区冻疮便不能执笔,小姐这宝贝弟弟也太娇惯。”
“既如此,不如等他冻疮养好了再让他来,不然这小少爷入了广文馆也不习帖临字,难道成日玩乐吗?”
“你……”谢轻菲咬牙看着他,心中气恼。
这老头儿分明是因为与父亲不和所以故意刁难他们,偏偏他老奸巨猾,一番话说的冠冕堂皇,她一时不慎,竟被他占了上风。
谢源之看二人争执不下,低着头乖巧的扯了扯姐姐的衣角,上前一步,红肿破溃的双手交握抱拳,乖巧的一拜:“我写一张便是。”
瞧着甚是可怜。
谢轻菲暗剜了老祭酒一眼。
老祭酒毫无所觉,起身走向屏风后,头也不回的对他说:“来这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