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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第1页）

三牛问：&ldo;李江国，你忙得真像个大首长！&rdo;

李江国说：&ldo;箭箭不离屁股，我成天连放屁的空儿都没有！

一天学习、练兵、开会……到吃罢晚饭才有点时间，可是我还要去向群众作宣传，还要给同志们写信。三牛，这样折腾下去，我会累得多吃四个馒头！&rdo;

三牛说：&ldo;你吹牛。咱们连队上文化高的人有的是，谁要你写信！&rdo;

李江国说：&ldo;买眼镜要对眼嘛！有人偏找我写信。好比说，今天石二拴叫我给他老婆写封信。我说：你也能扛起竹竿，手也没坏呀。他说：&lso;我身体不美气嘛。&rso;他躺在炕沿上，离我有一丈远瞅着我写。我写着，写着，就在纸上画起人人、马马、鸡鸭……石二拴问我：&lso;写信为什么老画圈圈？我看你在瞎折腾吧！&rso;我说，你懂得什么！写一句就要画一个标点符号。石二拴说：&lso;你在捣鬼啦，谁画标点符号还像你一样，画那样大的圈子？&rso;我说啦，把圈圈画大一点，你老婆一见信就高兴地说：&lso;哎呀，我家石二拴画了这么大的圈，力气一定大了，身体一定结实了。&rso;石二拴说：&lso;哼，道理都是你的。&rso;我说：

不含糊，能写这两下子，那非有一定的政治文化水平不可。我写完了，他从炕上来把信一看，嘿，躁了，把我骂得好惨哟！我说，好好好，这是背上儿媳妇朝山哩，出了力气又挨骂！&rdo;

三牛一听笑得直拧肠子。李江国挤眉弄眼很秘密地说：

&ldo;三牛，我想理发，但是我回到连上，又要汇报、开会，还要干这干那。三牛！头发长啦，热得我直流鼻血。敬礼！请你帮帮忙，把连部的理发员叫到咱们门外那小林子边，让他给我理发。你看，那里不是很僻静吗！&rdo;

三牛说：&ldo;理发员正帮炊事员擀面哩，顾不上。我给你叫小成来，他现在理发可是一把好手。&rdo;

小成听说有人请他理发，这还是第一回，一颗小小的心高兴得直冲到喉咙里。但是他还装得蛮神气，两只手插在裤兜儿里，耸耸肩膀，很不耐烦地问：&ldo;三牛，给谁理发？我可忙得很啊！&rdo;

三牛说：&ldo;得啦，没有肉豆腐也扳价钱。去，给李江国理理发。告诉你，老李很不简单。王老虎常说：&lso;他是自小卖蒸馍，百事都经过。&rso;旅、团首长，谁不夸奖他能干！&rdo;

李江国跟小成过去并不亲热。李江国觉得这个小鬼讨厌、不懂事。又觉得，自己是个老战士，处处要给小成作样子，所以显出一副爱理不爱理的架势。

李江国绷着脸，背着手，摆得满像个老资格的样子问&ldo;你的手艺怎么样？可不能在我的头上瞎舞。&rdo;

小成冒充内行，说：&ldo;哼，没见货色就问价钱，剃一颗头是好复杂的问题！&rdo;

三牛说：&ldo;剃坏你的脑袋，赔个新的还不行！&rdo;

李江国眼一瞪，说：&ldo;什么场合都开玩笑！&rdo;

三牛说：&ldo;别装神卖鬼！我好说歹说，才给你把他请来，还不承情！&rdo;

李江国很不放心地洗了头，坐在凳子上。

小成一看李江国的头，心里发毛。嘿！黑凶凶的头发又硬又厚，看起来，问题怪复杂。小成怕李江国看出自己心虚，要强好胜的心理支持他，便硬着头皮刮刺刮刺地剃起来。他剃一刀，李江国就一咬牙。小成愈剃心愈慌，愈慌手愈颤。剃了约有五分钟，李江国头上就被割开一二十个小口子。血珠从李江国的脸上滴下来。

李江国再也忍不住了，他把小成推开，大声吼喊：&ldo;你拿我的头学手艺哩！倒楣也不挑好日子！&rdo;

三牛在一边瞪起眼憨笑。

&ldo;胡摆弄一气，黑馍多包菜，丑人多作怪！我见过多少人，就没见过你这么赖皮的人。&rdo;李江国越骂越凶，舌头又尖又辣。小成也火儿啦，蹦地往旁边一跳，像火星子飞到他脸上，说：&ldo;你别吹胡子瞪眼。虽说你没有下红白帖子，反正总是你请我来的！&rdo;

李江国喊：&ldo;滚远！滚远！&rdo;

小成说：&ldo;我站在这里碍了谁的事！哼，你凶煞煞的要吃人？我是来革命的，又不是来装窝囊气的！&rdo;

李江国走后，三牛对小成说：&ldo;不要和他争长论短，老李是雷声大雨点小，就是那股脾性。要不信，你就找他谈谈，保险一口气吹散满天云。&rdo;

小成说：&ldo;我才不理他呢！&rdo;说罢，气汹汹地走了。

小成自从碰了这一鼻子灰以后，有一天多情绪都不高。三牛劝他不必灰心，继续努力掌握理发技术。接着，小成找来老乡一个葫芦，用刀子刮来刮去地练习理发。偏不凑巧，又遇见了马长胜。马长胜挺着脖子，那双眼瞪得像灯盏一样，像要把小成吞进去。他说：&ldo;你，你就爱犯群众纪律。为什么随便拿老乡的葫芦？&rdo;

这一下，可把小成气炸了。他不敢当面顶马长胜，可是马长胜走了以后，就受屈地说：&ldo;都瞅定我的铆口了。哼，人倒了楣，放个屁也碰脚后跟！&rdo;

六

断黑，部队一片一片地集合在长城外的草地上。大伙儿坐在那里，有的擦着火柴吸烟，有的低声交谈，有的在队前清查人数。还有三三两两的人从村子走出来，那是去检查&ldo;群众纪律&rdo;或者向群众告别的同志。